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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微渺的粉红色(2 / 2)


“哪里的话,大家都知道时小姐的为人嘛。别打叉!盘右继续说下去。”

“会长和贾秘书之间没有男女关系,这一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那么时常务对贾秘书不满可能就是因为夫人的原因了。贾秘书不是好管闲事之人,若没有夫人的暗许,她怎么会总是故意挡在会长和时常务中间,坏人家的好事呢?”

“贾秘书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层人员,她敢跟时常务做对?虽说会长同夫人的感情很好,但是应该不会容忍别人,尤其是自己最信赖的手下来干涉自己的隐私吧?”

“这一点我是很难解释……松花专务?”

“呃,我总觉得会长和贾秘书之间挺奇怪的,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不像什么关系,只是一种感觉。在平时,贾秘书是会长的手下,跟班,但私下里,会长对待贾秘书就像对待白先生一样,像朋友,不,更像兄妹。对,类似兄妹的感觉。妹妹干涉兄长私事应该不算过份吧?”

“哟西,看来夫人也是心思慎密之人,竟能利用丈夫最信赖的人来防止丈夫出轨。这招真是太厉害了。”

“这么一说,我真的很佩服贾秘书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夹在原本微妙的三角关系中间,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如果没有今天的谈论,我们根本就察觉不到还有这么一层。”

“你们两个又看错人了。贾秘书绝不是等闲之辈,中国有句古话,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越是在纷乱烦杂的人世交际中看似恬淡之人,越可能是最厉害之人。依我看来,贾溪是一位奇女子。”

“奇女子?奇……女子……”

“对,奇女子!”

“松花君喝多了,哈哈。”

“不,我是有根据的。除了前番诸位所述,我还发现了一些关于贾秘书的蹊跷之处。”

“把酒加上,嗯,请继续。盘右不要再插话了,好好听松花专务说。”

“方川也看出来,白先生喜欢贾溪――我可以证实。为什么贾溪可以丝毫不理会白先生的好意?作为一个小小的中层人员,她总得有点资本吧?这是其一。其二,盘右也说过,时小姐很不喜欢贾溪,依时小姐的控股权以及同会长的交情,她完全可以用任何一种方式将贾溪踢开,比如为了防止落人口实,可以委以其它重任,将其调开――也许你们还没有发现,贾溪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程序师,也颇具管理才能,出任某个技术部门主管是完全合乎情理的事,对公司发展也有好处。唯一的解释就是会长需要贾溪留在身边,连时常务也无从干涉。其三,贾溪似乎不是一个文弱女子,呃,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上午我握手时,因为心情激动,有些失礼了,握了半天突然觉得整只手像一股很巨的力量钳住似的,很疼,差点叫出声来,但是那股力量消失得也很快,像做梦似的,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松花君,贾溪会功夫的。”

“果然如此!你……肯定?”

“方川君又开玩笑了。”

“不,盘右君,正因为松花君的话,我才证实了一直以来的疑惑。贾秘书真的会功夫,是真功夫。”

“盘右,方川君是行家哟。他曾经是东大剑道社社长,大四时因为比赛时受了伤,所以才没有往这方面发展。”

“原来如此……”

“松花君过誉了。贾秘书确实会功夫,有一些细节只有行内人才会注意到。一两张薄纸,本可以用手拿,她偏要放在腋下夹着,很稳,跑起来都不会掉;她的座位边从不放回收篓,而是直接往近十米外的回收箱投掷,别针、散落的咖啡豆、废弃的笔芯等等,我见过的很多次她都没有失误过,你可以去看那个回收箱的入口挡板,已经有一个受到细小物品的长年撞击而形成的凹处了,半径并不大;她应该是那种早熟的女人,但偶尔也有天真烂漫的时候,有一次下班出门,她一个人走在后面,我回头时看见她跳了一下,从路边的樱花树上摘下一小枚来,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后来才发现被摘掉那部份离地面竟然有差不多两个我那么高……”

“你能跳那么高吗?”

“我一米七二,要助跑才摸得到。她才一米六一呐,是平地跳的。据我分析,如果她没有特异功能的话――自然没有!我是无神论者。她一定是自幼习武之人,从身形体态上看,所修习的应该是中国武术中所说的内家功夫――气功和轻功都不错。”

“我的天……松花专务、方川君,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不可思议……如果方川君说的是真话,贾溪真是太神秘了。”

“拿我的这个月的薪水发誓,我说的没有半点水份。贾溪果真是位奇女子。”

“奇女子……”

酒店餐厅喧闹如故,人声鼎沸,但此处的三人却安静了许多,早已无言以对。

(三)

都市喧嚣在落日余晖褪尽之后仍无一收敛,上班族带着一日的疲惫,麻木不仁地等待十字路口的绿灯,没有人舍得抬起头关注所有的大厦宽屏电视里都在争先报道的前线战况。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如果这场战争不能给平头老百姓带来实惠,即便是民族复兴、霸业再现的那一天真的到来,那也仅仅只是政客的游戏而已。偶尔有人会乍忽提及数日前投下的无弹头弹道,旋即便被汹涌的奔向地铁入口的人流所席卷。

贾溪坐在路边拥挤的广场一角,静静地等待着。

擎天钟楼上的指针离约定的时刻还很遥远,正慢吞吞地爬着,深冬的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在伞顶上。贾溪哈了一口气,扬起睫毛,粉红色伞上频频跳跃的天外精灵,让心头顿时漾起微微暖意,由体内徐徐而上……

(四)

“雨好大,我送你?”

“关心你自己好了。”

他没有生气,收起沮丧的白色杖式长伞,放在一边,却一路小跑到街对面买了一把粉红色的折叠式小伞回来,悻悻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地将那小伞塞到她怀里,用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如果员工在公司门口生了病,上司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谢谢”,她哼了一声,撑起伞,头也不回地一头扎入雨中。

在偷偷摸摸打出的化妆盒小圆镜里,雨帘深处,那个向来自我感觉良好的讨厌男人正可怜兮兮地傻站着。

她觉得自己好开心,好开心……

(五)

贾溪凝眸注视窄小而温暖的伞衣内侧,粉红色的迷离光幻已将脸颊烘得渐渐发烫。

一辆不知趣的出租车拉着一阵风掠过,在不远前嘎然而止,透骨地冷,惊得她从稍纵即逝的回忆中醒过来,恼然怒目扫去。

那司机嘀咕着什么钻出来,冒着漫天飞雪,趴在到挡风玻璃边拨弄着雨刷。怒气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她吮了吮冻得发麻的下唇,悻悻地在那道逝去的寒风中捕捉着残留的暖意,摘下手套,向往常一样,惟恐被别人发现似的,偷偷地从微潮而温暖的风衣深侧摸出化妆盒,皙白指头弹开精巧小盖,洁净如旧的镜片里融着黯淡的粉红色,纷飞的依旧纷飞,幕帘深处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修长优雅的男人身影。

怅然若失。眼角酸意频频,未见晶莹泪珠,睫毛尖上细小而锋利的冰晶碎粒已刺得瞳孔寸寸阵痛,直入肝肠,愈发剧烈。

一个黑色身影骇然冲破眼帘。

贾溪倏地挣破眸间幻象,失神中浑身一震,脑海里电光火石一闪,目光旋即黯然下来,迷离地仰视着突然出现在跟前的巡警,像一个正茫然无助的柔弱女子,一切变化来得从容自然。

“打扰。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巡警缓缓俯下身,关切地询问。

贾溪轻轻放下压在心头的巨石,从喉间微弱地发出声音,“那个……丢了……”

“什么丢了?我能够帮助你吗?”巡警迷迷糊糊地说。

“他送的玩偶,”贾溪伸出手袋,双手平端着送到巡警跟前,用哭丧的语调说道:“刚才还挂在扣带上的上,不知道落到哪去了,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巡警舒了一口气,艰难地直起身来,摘下大盖帽抖落雪花,劝慰道:“也许是过斑马线时太挤,掉的。快些回家吧,他一定会担心你的。好吗?”

“可是……”

“天色晚了,这一带有几所不入流的高中,经常有不良少年聚会狂欢。快些回家吧,他等急了一定会生气的,回吧,好吗?”

“我要等他接我,他一紧张就不会骂我了。谢谢你。”

“真是太客气了。我就在附近,3小时后有同事来换班,有事叫一声就行了。再见。”

巡警无奈地走开了。

“再见。”

贾溪摇着手目送忠于职守的j国警员远去,直到冬雪吞没视野,方才虚脱地放下。

(四)

不多时。

苍穹天幕下,浑然大钟的指针与预定的时刻重合了。

贾溪抬起手表再次确认。

“万幸,终于修好了,”那边传来出租车司机的欣然欢呼。

出租车司机正要钻回车里时,往这边多看了一眼,招呼道:“小姐,需要车吗?我下班了,最后一趟可以打五折。”

贾溪充耳不闻。

“好心没好报,现在的人越来越不懂礼节了,”出租车司机埋怨了一声,打开车门钻进去。

“等一下!”贾溪站了起来。

出租车司机眉开眼笑地把屁股缩回来,欠欠身,“您需要帮忙吗?”

贾溪剁一下脚,口中骂了一个随便编出来的名字,走上去,“送我回去!”

“哈依,很高兴为您服务。”

司机恭敬地打开后座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