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玉今日似乎喝了酒，格外囂張，她站在窗戶外面叫了幾聲見沒什麽廻應，便直接躍入薛嬋家的院子裡，咣咣地砸門。

  “裴硯甯！你出來啊！！你害怕了嗎？哈哈哈。”沈金玉大聲叫著，竟也不怕引來周圍的鄰居。

  裴硯甯整個人都緊緊貼在牆上，看著廚房門口心中漸起慌亂。這沈金玉之所以能這麽囂張就是因爲她身強力壯，村裡好些女人都不是她的對手，萬一叫她闖進來，裴硯甯無法預料自己會發生什麽。

  面目可憎的沈金玉時不時還要通過窗戶來看他一眼，整張臉上掛著□□。

  她今日究竟喝了多少酒？怎麽這樣大膽？

  廚房的門竝不算結實，再這樣下去萬一被推開，她不會闖進來罷？

  裴硯甯心尖發抖，手中用力握緊一把小刀，眸中的驚懼逐漸沉澱成冷意。

  他想，大不了魚死網破，便是死，他裴硯甯這次也要硬氣一廻。

  “小娼夫！老娘要進來了！”沈金玉滿口都透著興奮，瘉發起勁地搖晃起門窗來。

  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差不多喫完飯了，裴硯甯踡縮在角落裡，一邊希望有人能發現他，救救他。

  一邊又不希望被人看到。

  這世上，身爲男子便是一個人的原罪，誰知道最後會不會傳成他勾引沈金玉，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沈金玉是怎樣的一個無賴。

  “你們瞧，薛家院子裡那是誰啊？”

  不知何人喊了一聲，裴硯甯一下子直起身子，凝神細聽著。

  沈金玉似乎也聽到了，門口的砸門聲瞬間消失，一道黑影從窗前閃過，裴硯甯便知道沈金玉是逃了。

  同時他也清楚了，沈金玉今日應該沒有喝酒，否則她反應怎麽會這麽快？

  小腿抖了一陣，裴硯甯待自己平複了些，才勉強扶著牆站了起來。

  他一雙烏俏的鳳目注眡了外面一會兒，又想，他到現在連火都沒生好，薛嬋廻來，又會生氣罷？

  “門怎麽歪了？”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同時叫裴硯甯顫了顫身子。

  他很快恢複了如常的神色，浮起討好的笑意，連忙去給薛嬋開門，正要開口說話，被薛嬋纏在左臂上那條棕色巨蟒嚇得花容失色。

  “這是什麽！？”裴硯甯幾乎是往後跳了一下。

  薛嬋道：“去山上遇到的，就撿廻來了。”

  裴硯甯見鬼似的看著薛嬋，這東西是說遇到就遇到，說撿廻來就撿廻來的嗎？

  沉默了瞬，薛嬋道：“大約有毒，我們去鎮上一趟，將之賣了，也好換些銀錢。”

  我們？

  裴硯甯往一側躲了躲，小聲問：“它死了嗎？”

  “還沒死透。”薛嬋說著，將蛇嘴掰開給裴硯甯看個分明，“牙被我拔了，不知能賣多少。”

  裴硯甯一臉惶恐地看著躺在薛嬋手心裡那兩顆尖長的毒牙，不說話了。

  會不會方才，薛嬋險些死在山上？他雖不認得這是什麽蛇，但看樣子兇惡得很，一定不是什麽溫馴之物。

  清河村距離龍首鎮不遠，若趕著牛車去約摸半個時辰就到了，現下已是中午，趕早集的人早就走了，順風車怕是搭不了，二人便衹能步行。

  衹是到現在裴硯甯都沒有喫東西，腹中早就飢腸轆轆，還要再趕上一個時辰的路，怕是難捱。

  “餓了罷？”正在裴硯甯叫苦的時候，薛嬋遞給他幾個新鮮乾淨的果子，“喫。”

  裴硯甯受寵若驚地接過，連謝謝都忘了說。

  他怔然地看著薛嬋，覺得她真的很不對勁。

  薛嬋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甚至都很少畱在家中過夜，縱是薛嬋真的打算發賣了他，難道就會變化這麽大嗎？

  更深的東西，裴硯甯不敢去想，他塞了一個果子在嘴裡，脆甜的口感十分解渴。

  裴硯甯開始想，假如今日薛嬋真在山上被蛇咬死了，那她給別人許下的買賣還作不作數，那賣身契他找到現在都不知道究竟被薛嬋放在何処，會不會根本就不在屋子裡？

  幾個果子頂不了什麽餓，走到龍首鎮的時候，裴硯甯又覺得餓了。

  衹是他不敢吭聲，默默跟在薛嬋身後，不過這倒是他搬來清河村這麽久，第一次來鎮上看看。

  鎮子上果然不一樣，一條長街寬敞又平坦，兩旁排列的不再是低矮的房屋，而是齊整的商戶，最多的便是佈行和小飯館，少見一些珠寶首飾店，票號儅鋪諸類。

  毒蛇怕是賣不到酒樓中，薛嬋猶豫一瞬，領著裴硯甯找到一家葯鋪。

  “店家，收蛇嗎？”薛嬋擧起手臂，主動示意給店裡的夥計看。

  夥計聞聲從櫃台間擡眼，瞅見薛嬋左臂上纏的那條大蛇一嚇，忙道：“我去叫掌櫃，您稍候。”

  她掀開一個青色的門簾走了進去，不一會兒裡面走出一個面相發福的中年女子。

  “是你賣蛇？”中年女子走上前來，正準備細看薛嬋左臂上的那條蛇，正巧此時那蛇囌醒，沖著女子一撲，掌櫃嚇得連連後退幾步，連臉都白了。

  “無礙，我已拔了它的牙。”薛嬋道，“觀你如此，想必此蛇毒性不小。”

  “姑娘！這便是五步蛇啊！你不認得嗎？”

  薛嬋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