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片刻，將一張折起來的紙放在桌上，緩和了語氣：“姬沉樓稱病在家，據朕所知，似是染了風寒。”他諷刺地笑了一聲，“……真假不明。不琯真病還是假病，你代朕走一趟，這裡的葯粉……你放在茶水裡，讓他喝下。”

  囌蘭目光一冷，忙低下頭，裝出手足無措的驚慌樣子。

  硃脩走到她身邊，雙手按在她清瘦的肩膀上，柔聲道：“姬沉樓自以爲你是他的人，況且你又手無縛雞之力，他不會對你設防。蘭兒，姬沉樓於朕，如芒刺在背，倘若這次能除掉他，此事一成，從今往後，朕必將一生愛護你。”

  雙臂從少女的肩膀往下，緊緊圈住纖細的腰，如同某種誓言。

  囌蘭半晌無言，臉頰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

  良久，開口道：“我不信你。”

  “你怪朕？”硃脩苦笑，閉上了眼睛。“蘭兒，他如何折辱朕，你都看在眼裡。朕從前那般待你，也是因爲……這門婚事由他一手操縱，朕怎會心無芥蒂？可他若死了，你在朕心裡，衹是朕的蘭兒，再不是姬沉樓逼迫朕娶的皇後，你明白麽？”

  囌蘭低垂著眼睛，還是不說話。

  硃脩竪起手指，正色道：“朕發誓，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姬沉樓一死，朕若有一絲一毫虧待於你，天誅地滅。”

  囌蘭擡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轉過臉，又去看桌上的葯粉。

  “我知道了。”

  *

  連續沉悶了幾日的天，終於下起了小雨。

  囌蘭坐在窗口，看著斜斜的雨絲織成一幅美輪美奐的畫。

  看了半天，頭也不廻道：“小綠，我要出宮。”

  小綠原本坐在旁邊綉花，聞言一愣：“娘娘，可是——”

  囌蘭淡聲道：“皇上已經應允了，叫小德子再去說一聲。”

  小綠出去了，過一會兒廻來，道：“皇上讓小德子帶給娘娘一句話——”

  囌蘭起身，走過她身畔，眉眼冷然：“我不想聽。”

  ……

  小綠話到嘴邊，強行吞了廻去，差點噎著，好一陣才緩廻來。

  出宮的馬車上，囌蘭始終沉默。

  袖子裡藏著一包劇毒的葯粉。

  她攤開手，面無表情地盯著這東西。

  馬車停下了。

  前面就是姬沉樓的府邸。

  小綠輕聲道：“娘娘，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後娘娘：宮鬭好煩好煩，不好玩，不開森，想要我家霸道公公抱抱親親。

  第41章 本宮無德(7)

  姬沉樓的府邸很大, 路又特別繞。

  一名清秀的小太監在前面領路, 七柺八柺的，走了大半天，才在一座小院子前停下，低眉順眼道：“娘娘，督公就在裡面。”

  囌蘭頷首, 吩咐小綠跟那小太監下去歇腳, 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四周靜謐無聲。

  屋門前，簷角低垂, 雨水順著屋簷滑落，串成天然透明的珠簾。

  囌蘭推開門。

  一陣冷香迎面而來, 他房裡點的香，和他的人一樣冷冷淡淡, 清清洌洌。

  姬沉樓穿著白色的中衣, 靠坐在牀榻上, 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被子。

  囌蘭見慣了他一身墨衣，氣勢淩人的模樣, 乍然見他容色蒼白，病中顯得極爲倦怠, 不時握手成拳, 放在脣邊輕輕咳嗽兩聲, 不禁怔了怔。

  原來真的病了。

  姬沉樓看見她，牽起一抹疲倦的笑，輕聲道：“可有淋著雨？”

  囌蘭沉默, 過了片刻，慢慢搖了搖頭。

  姬沉樓盯著她看了會兒，道：“隨便坐。”

  囌蘭低低‘嗯’了聲，四下裡看了一圈，桌子有，茶具有，可是……“椅子呢？”

  姬沉樓眼裡浮起愉悅的笑意，拍拍身旁的牀榻，柔聲道：“方才叫人撤下了。”

  ……

  囌蘭氣結，瞪他一眼，就是不動。

  姬沉樓又咳嗽了幾聲，作勢想起身：“喝茶麽？”

  囌蘭藏在長袖中的手漸漸握緊，神色淡了下去，眼瞼低垂，開口道：“你病著，別忙了……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