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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从熟睡中醒来,半醒半睡的时分,我总是会做着同样的梦。
所梦到的是我那已经分辨不出真伪的,童年的记忆。
梦中看到的风景总是不一样,但大致是相同的内容。
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我,迷失在一个连时间和空间都变得暧味不清的异质的世界,为了寻找回家的路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今晚也是如此。
眼前看到的是一片七彩色的虚空。
看不到大地,也看不到天空,无论望向任何方向,都只有无穷无尽的迷幻的颜色,就仿佛是漂浮在了一片深海中一样。
而在这片深海中,唯一的存在的实体事物,是一根足以环绕一座宫殿,巨大的螺旋状阶梯。
阶梯一端连接到下方的虚空,另一端贯穿了上方的空间,直到阶梯的螺旋在我的视野中汇聚成一个小点,看不到尽头。
而我,正是在攀登着这条长长的阶梯。
叮咚——
脚步踏上了一节楼梯,脚下发出了像是清脆的乐器的声音。
在我的脚下泛起了一阵光的涟漪,每一个飞散的光点中都包裹着一个音符的形状。
叮咚——
踏上下一节楼梯,光点变成了一只只扇动着翅膀的妖精,汇聚成一道光流飞向远处,留下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叮咚——
第三节,虚空中涌起了一阵海浪,一头巨大的鲸鱼从光的涟漪中现身,张开了大口,将妖精的群落一口吞下,那只山岳一般巨大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用森林里的老哲人一样深邃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便摆动了尾巴,消失不见了。
我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又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这一切的疑问都是没有意义的,这里是噩梦的海洋,是时间和空间都尚未诞生,因果和逻辑也尚未被敲定的世界。
在这条螺旋阶梯的尽头,到底是我梦寐以求的故乡,还是下一个荒诞的噩梦,那也无从得知。
唯一令我感到安慰的是,在这里我并非是孤独一人。
我的左手,始终和另一个人握在一起。
那是一个和我同样年幼的金发少女。
她身穿着既像是丧服又像是婚纱一样的黑色的衣裙。
头戴着玫瑰的花圈。
在无风的世界里,装饰在衣裙上的一道道鲜红丝带与金色的双马尾,仿佛飘渺的云彩一样轻轻飘起。
“水原,你走累了吗?”
少女回过头,对我发出了温柔的声音。
也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间了。
“那,稍微休息下吧。”
少女牵住了捆绑着发辫的丝带,轻轻一拉。
以这个动作为信号,整个世界都倒转了起来。
下一瞬间,我已经躺在了黑夜中的一片花田里。
森林中传来叶子轻轻摆动的窸窣声,不远处有湖水的声音,在银色的月光照耀下,无数说不出名字的鲜花绽放着。
少女端坐在花田之中,将我的后脑勺枕在她那温暖的大腿上,温柔地抱着我的脖子。
令人怀念的花蜜的香味,让我昏昏欲睡,我忍不住翻了个身,将鼻子埋在了她的裙摆上。
每当我们因为旅途而感到疲惫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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