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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父亲在邗江患病的消息后,我去探望,结果自己也病倒了。
彼时我的弟弟启堂也陪侍在父亲的身边。
芸来信说:“启堂弟曾向邻家妇人借贷,当时是请我作保的,现在,人家追讨得很急。”
我问启堂,启堂却反而埋怨芸多管闲事。
我便回信说:“父子皆病,无钱可还,等启堂归家后,自己去处理这件事罢。”
不久,父亲与我均已康复,我仍然回真州。
不巧的是,我前脚从邗江离开,芸的回信却寄到了邗江。
父亲见我不在便拆信阅读,信中说到启堂借贷的事,并且信中又说:“令堂觉得老人的病,都是由姓姚的女子引起的。
公公病体初愈,你应悄悄嘱咐姓姚的女子,让她托言思念家乡,想回家,我再让她的父母到扬州将她接走。
这也算是彼此都能卸下责任的计策了。”
我父亲见此书信后,怒不可遏,先询问启堂向邻居借贷的事,启堂却说不知道有这回事。
父亲益发觉得忍无可忍,于是写信命令我道:“你媳妇瞒着丈夫在外借贷,却诽谤是小叔所为,并且称婆婆为‘令堂’,称公公为‘老人’,简直不可理喻、荒唐透顶!
我已经专门派人送信回苏州,要休了她,将她逐出我沈家门!
你如果还有一点人心,也该知道自己的过错!”
我接信后,如闻晴天霹雳,立刻恭恭敬敬地回信认错,一边心急火燎地找骡马回家,我怕万一赶不及,芸会在我到家前便已自寻短见。
苍天垂怜!
我赶到家时父亲的书信还未到。
我仔仔细细地对芸将大致经过叙说了一遍,此时,父亲的逐书也到了,信中对芸横加斥责,历数芸的不敬和罪过,言辞激烈决绝。
我对芸又是怜惜又是担忧,这让她怎忍听闻?!
芸哭着说:“我确实不应该乱说话,触怒了公公。
但请公公饶恕小女子的无知啊!”
过了几天,父亲又有信至,信中说:“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你带着你媳妇住到外面去吧,只要不让我看见,免得我生气就行了。”
我与芸只好搬到她娘家暂住。
但彼时,芸的母亲已经去世,弟弟又外出未归,娘家至亲的人均已不在,芸也不愿依附族中其他亲戚。
幸好友人鲁半舫知道我的近况后同情我们的遭遇,让我们夫妇二人借居在他家的萧爽楼中,我和芸才有了栖身之所。
两年后,我父亲渐渐知道了这一系列事端的经过,恰逢我从岭南归来,父亲便亲自到萧爽楼,对芸说:“之前的那些事我已全都知悉了,现在,你何不搬回家去住?”
我和芸欣然应允,重又搬入家门,总算是尽弃前嫌,骨肉团聚了。
可谁又能料到,之后又有憨园这段孽缘呢!
芸一直患有咳血病。
当初,芸的弟弟克昌出走在外,久不归家,她的母亲金氏思子心切以至悒郁病逝,芸悲伤过度,便落下了血疾的病根。
自认识憨园后,因心情舒畅,一年多竟没有发作,我也暗自庆幸她的病竟有了医治的良方。
后来,憨园被有势力的人夺去,那人以千金作聘,又许诺将好生赡养她的母亲。
自此,像《柳氏传》中被蕃将沙咤利夺去的柳氏一样,佳人憨园已投入他人怀抱。
我听此消息后,怕芸伤心,未敢向芸说起。
直到芸有一日去探望憨园才知道此事,回家后忍不住放声痛哭,她说:“当初真没料到憨园竟薄情至此!”
我安慰芸说:“是你自己一时痴迷罢了,像她这样在烟花柳巷中长大的女子,哪有多少感情可言?更何况,贪恋富贵荣华、锦衣玉食的人,未必能安心过咱们这种荆钗布裙的清贫日子,与其日后悔恨,不如一开始便没有成功。”
我一而再地用这种观点来抚慰劝解芸。
但芸心中始终放不下被愚弄的感觉,因而生恨成疾,终于引发了非常严重的咳血症,以至一病难起,整日只能卧病在床,延医吃药也不见起色,一时间,竟时发时止,人也被折磨得形销骨立,憔悴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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