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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大夫前边，柔声道：“麻烦了。”
伸出来的那截手臂骨头几欲突出，苍白到血管像是画上去的。
大夫清了清嗓子中的痰，慢吞吞伸手摸脉，又是闭眼一阵沉吟，道：“脉象虚滑，往来流利，小姐，你这是滑胎了啊。”
“死老东西，他的病是不是你治坏的？还滑胎，你怎么不说你癫痫呢？”
悄无声息站在后边的盛淮安突然发声道。
上次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老医师视物不清，没想到今日已经进阶到了男女不辨的地步了。
她一把拉起盛钰，道：“我带你回去治。”
盛钰愕然转头，帷帽间隙见，看到怒气冲冲的盛淮安，她低声喝问：“哥哥，又病成这样，又不和我说？”
盛钰被拽着，转身朝老大夫歉意一笑，道：“舍妹言行无状，不要放在心上。
我替她先道歉了。”
老大夫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才分清那个长身玉立站着的是女子，带着帷帽，尖削下巴藏在纱中的是男子，嘀咕了一声：“错了，错了，怪不得摸着奇怪呢，我还以为是公子带着自家小娘子来看病呢。”
盛淮安冷笑，一点也没有尊敬老医师的意思，道：“你才小娘子，再看不准病小心我把你这儿给砸咯。”
“淮安！”
盛钰扯了她一下，低声阻止。
老医师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是行医问药这么多年，他还是有本事的，盛淮安讲话太冲撞了。
盛淮安生拉硬拽拖着他，迈出门的时候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来，雨后的风又湿又潮，还裹挟着空气中旁的东西，掀过帷帽钻进盛钰的口鼻，他弯腰又是一阵猛咳，咳得肩骨摇曳，像是下一秒就该两脚一蹬去世了。
盛淮安连忙放软了手中力道帮他顺气，盛钰用手掩过鲜血，轻声道：“没事。
我就是出来看看。”
这叫没事？
分明之前健朗了些，现在又病了，还独自一人出来找医师看，受了凉都不知道。
盛淮安把盛钰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挡住风口，道：“你再没事一下，我就要拿棺材板拖你回家了。
没有医官过去看你的病？”
他先天气血亏损，身体虚弱，再怎么看也看不好，他也没有治好的愿望。
只是骤雨之后，想出来看看风景，顺便再来把个脉。
盛钰温声道：“好了，我还不清楚我的病吗？你别这么用力拉着我，我走得动……你拉我去哪儿？”
“劳驾，一袋烤板栗，两包炊糕。”
盛淮安路边接过热腾腾的糕点，往盛钰怀里一丢，后边跟上的玄一沉默地付了钱。
她道，“跟我回公主府，我找人给你看。”
医师看不了的病，江莺说不定有偏方可以治。
盛淮安总觉得亏欠于盛钰。
同为皇帝子孙，她可以当大大方方站着的永宁公主，而盛钰没有身份，只能生活在城郊的小院，还是她的母亲给了她健全的身体来舞刀弄枪，而盛钰多年来咳喘疾病没有停。
如果她的哥哥怨恨嫉妒她还好，可是盛钰待她一如往昔，始终惦念着这个妹妹，
手搭在盛钰背后时，甚至可以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肉，摸到他的五脏六腑和支棱八叉的骨头，盛淮安饿十天都没有他憔悴。
会治好的。
盛淮安在心中默念。
她把手里那份板栗也塞到盛钰怀里，道：“别着凉了，赶紧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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