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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呢,旧相册如同墓中遗骸,埋葬抽屉最底下,再不复见。
万一厂长已死,必然魂归故里,寻到甘泉新村,寻到六层楼上,曾经的娘子身边,自家女儿身边,嫡亲外孙女身边。
但他还会看到两个男人,一个抱了他的老婆,一个抱了他的女儿,个中滋味,难以尽述。
若是没死,他还活于地球某个角落,恐怕有所耳闻,寝食难安,心如油锅翻腾。
深秋一夜,我打电话给张海。
我先问,你在啥地方?张海说,在家里。
我说,能出来听电话吧?旁边响起小荷声音,去吧,不要挤了一道,占地方。
张海走到阳台,我听到六层楼上,秋风声声,落叶席卷。
张海压低声音,到底啥事体?你寻着厂长了?还是我外公又来托梦,要你带给我哪句话?我说,红与黑,第三任车主,我已托兰州朋友寻着了。
张海声音更轻说,阿哥,你讲寻着此人,就能寻着香港王总?我说,对的,但要跟此人打交道,必要亲自飞过去,当面讲清,以免误会。
张海说,我明日就请假,去甘肃。
八
三万英尺上俯瞰,诸葛孔明,六出祁山,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
再往西北,黄河远上白云间,童山濯濯,千沟万壑,老妇人刀刻般皱纹,另有肃杀之气。
飞机客舱后排,我跟张海两个,一道扒了舷窗,俯瞰黄土高原。
这趟飞甘肃,原是张海独行,我不放心,买了两张飞机票。
一来是兰州朋友帮忙,我要是不去,礼数不周;二来我是担心,我们要寻的矿山主人,坐拥一山宝藏,地方上呼风唤雨,万一张海冲动,讲了不该讲的话,得罪地头蛇,非但问不出结果,可能有去无回,埋骨黄沙;第三点,几日前凌晨,老毛师傅,老厂长,再次同时来寻我,双料托梦,横关照,竖关照,必要我亲自出马,方能化险为夷,拨得云雾见日出。
飞机开始降落,我的耳朵塞牢,张海额角头皆是汗,面色吓人。
张海说,阿哥,我不适合乘飞机。
我问他,啥情况?张海说,我头一趟乘飞机,是跟小荷结婚,没办喜酒,直接蜜月旅行,飞到泰国普吉岛,但一上天,我就受罪了。
我说,你晕机?张海说,吃了晕机药,但没用。
我说,你开车子倒没事体嘛。
张海说,开车子,乘火车,甚至乘轮船,统统没得事体,唯独不能上天,从泰国飞回上海,还是要死要活,医生讲我耳水不平衡,最好不乘飞机。
我说,就是眩晕症,早点讲嘛。
张海说,阿哥,我们从兰州回上海,要么你乘飞机,我坐火车。
我说,你烦吧,我们一道走,退机票,订火车票。
一下飞机,张海掼头掼脑,冲进卫生间呕吐。
兰州朋友老胡,开一部路虎来接我们。
这位老兄是网文大神,日更八千,日进斗金,威风凛凛。
过黄河,两岸荒山耸峙,当中一线河谷,便是兰州城。
老胡带路去看黄河铁桥,白塔山下,金城关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铁桥是德国设计,钢架网格,飞渡南北,上海外白渡桥放大版。
唯独流水湍急,泥沙深重,不便行舟。
夕阳下,黄河水,金光灿灿。
我想吃兰州拉面,老胡说,牛肉面,适合早上吃,中午吃,晚上面汤浑浊,不如吃烤肉。
老胡带了白酒,西北酒桌规矩大,我不吃酒,张海替我挡下来。
他有酒胆,却无酒量,吃了半斤泸州老窖,昏头六冲,脚底无根。
老胡安排好酒店,订了两只标间。
我背张海进门,他抱了马桶吐。
看他醉成这番腔势,我便陪他同住一间,服侍他上床,给他吃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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