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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记得每一个弯腰播种的人。
你也记得吧？那一晚，你在我这儿借宿，第二天清晨，你在后院撒下了三把种子。
后来大雪封山三个月，我以为全死了。
可第二年春天，竟有一片绿芽破冰而出。”
她颤巍巍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粗陶碗，倒了些清水递给他：“喝吧，这是今年第一场春雨接的水，干净。”
何安接过碗，指尖触到水面刹那，胸口莲花微微一颤。
水中倒影竟不是他自己，而是无数面孔交错闪现??有农夫、村姑、孩童、老者，甚至还有几个他曾救下的影奴，在梦中喃喃念着《农经》片段。
他忽然明白。
这不是普通的老妇人。
她是“守忆者”
。
传说中那些不愿飞升、自愿化作地灵的凡人魂魄，以执念为根，记忆为养分，默默守护一方水土与人心。
她们不显神通，不入典籍，却能让一片废墟记住曾经的炊烟。
“您为何现身？”
他问。
“因为你要走的路，不能再靠一个人扛了。”
老妇人坐回灶边，火光照亮她脸上的沟壑，“黑城虽毁，但‘它’的意志并未真正消亡。
那不是简单的邪神，而是千年积怨的具象??帝王的贪生、权臣的算计、修士的冷漠、百姓的麻木……全都融进了那颗血心。”
她顿了顿，低声道：“你以为你斩断的是因果，其实你只是推迟了清算。
如今南洲兴起耕读之风，百村自建灵田，百姓诵经聚愿，动摇的是整个修仙体系的根基。
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不会坐视不管。”
何安眉头微蹙。
他早料到会有反弹。
修仙界历来视凡人为蝼蚁，视种田为末道。
如今凡人竟能以愿力影响天地气运，甚至催生出无需灵根也可修行的吐纳法，这对传统秩序无异于一场革命。
“他们会来镇压？”
他问。
“已经在路上了。”
老妇人抬手指向南方天际，“你看不见，但我看得见??三十六道剑光划破晨雾，来自玄霄阁；九朵金莲悬空而行，是净禅寺的佛子；还有那藏在阴云里的黑幡，是幽冥殿的‘灭妄使’。
他们打着‘清剿余孽’的旗号，实则要扼杀这场觉醒。”
何安静静听着，手中陶碗缓缓放下。
他知道这些人是谁。
玄霄阁曾派人劝降他，许以长老之位，条件是交出《农经》真解并解散耕读盟。
被拒后，便放出话来说他是“惑乱天纲、蛊惑民心”
的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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