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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轻轻的脚步声先到的，是一股不由分说往胃里钻的菌香，里边还有浓浓的肉香、蒜香，带着油滋儿的热辣，格外醇厚好闻。
纪潇轻手轻脚在地铺褥子上坐下来，盘子放一边，伸手把被褥里蜷着腿睡成虾米的少年掰过身来。
江亭钰把脸埋枕头里，装睡，不肯屈就，还是没拗过，被她的大力气掰过了身去，只好躺枕头上恹恹睁开眼，月辉下照映出通透的茶色。
“晚饭没吃两口，饿了吧？”
纪潇知道他没睡，把人拉起来坐着，自己也盘腿坐好，把盘子端到他面前，殷切道：“我做了酿青头菌，尝尝？”
少年沐在明月下的脸庞白皙，睡前已解了发带，长长墨发披散在肩上，像个秀气的女娃娃，这般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垂下眸子，看向面前冒着热气的美味。
“……你又要送给谁？”
熟透的菌盖金红肥厚，肉糜飘着油气与蒜香，吸住他的目光，肠胃隐隐也咕噜起来。
他眼前却重复着朱楼梨树下的光景，手里匣子被夺去送给了旁人，只轻抿住唇，闷闷低声问。
纪潇琢磨着他的神情，诚恳道：“送给小玉。”
“只送给小玉，”
她压低了声儿，悄悄补充道，“牛嫂和阿力哥都没份儿呢。”
“……”
他还是不吭声，紧抿的唇线却松缓了一些。
纪潇用筷子夹起一块热气飘香的酿青头菌，送至他嘴边，笑着哄道：“啊……”
以往会眉眼弯弯嗷呜一口吃掉的小狗子，这会儿恹恹地看了她好久，总算才张开嘴，咬下了半口肉糜。
蒜香、猪肉香和油香味融汇于舌尖，青头菌入口肥厚，醇香绵长，肉糜、菌肉和汤汁一道咽下，鲜美无比。
“小心烫。”
纪潇吹了吹剩下半块，看他一口吃了进去。
江亭钰吃着青头菌，目光却始终在她脸上，渐渐觉得耳根发烫，便心虚挪开眼往下，只见她坐在他的褥子上，自然又理所应当似的，耳边就好似烧了油锅，滚烫滚烫烧得脖子根通红了，脑子里也有点嗡嗡的。
纪潇没注意那些，她思忖着，一边喂小玉吃酿青头菌，一边试着开口。
“白日里，没顾及你的感受，是我不好。
小玉别生我气了？”
江亭钰低着眼，咽下一口菌汁肉糜，只道：“我没生你气。”
纪潇：“……”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
他默了一会儿，忽而开口，发丝垂在颊边，语气里有些沮丧，“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他说不上在气什么。
明明很清楚，姐姐做这些都是为了铺子，为了生意，可他就是难受，好像觉得属于他的那一份被人抢了去，今日在南风馆，姐姐眼里看的、关心的都不再是他了，斤斤计较得不行，一点都不像个心胸宽阔的男子汉。
从小爹娘也宠他，他却也没这样矫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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