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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久居洞穴，见惯阴暗潮湿，习惯忍耐饥饿。
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猎物，他甚至有些惶然无措，下意识缩回阴影中。
他想牢牢抓住这只跌跌撞撞闯进来的金蝶，却又怕惊扰了她，惊醒了自己，最终换得黄粱一梦。
看着远处捧着首饰盒子飞奔而来的小厮，他从未如此下定决心，要紧紧抓住这束光，然后——逃离这黑暗。
……
御花园闹剧之后，宁鸾与程慎之曾有过一段轻松惬意的日子。
近日尚书房散学早，太子抱手立在庭院槐树下，抬眼瞥见宁鸾提着裙摆，像小鸟穿过游廊，欢呼着飞进尚书房中。
透过尚书房的梨木蝠纹窗棂，太子看到宁鸾踮着脚，半个身子都压在程慎之的案几上，拼命伸手抢夺他手中的墨笔。
“快给我！”
她发髻中插了支银铃，随着动作起伏剧烈摇晃。
滚圆的铃身中银球交击，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程慎之慌忙用袖口捂住写到一半的典籍批注，一面又不敢真的使力推拒她，被逼得层层败退。
手上狼毫墨笔挥舞，在书上留下两个深邃的墨点。
“哎——我的书！”
程慎之放下笔，赶紧拿起一看，遭殃的正是惹祸的那本《资治通鉴》。
他看看顶着俩黑墨点儿的书，又看看宁鸾亮晶晶的眼，终究是败下阵来，揉着头，温和无奈地哄宁鸾：
“依我看，这新得的西域银铃确实精巧，正衬得宁妹妹俏皮可爱。”
屋内笑声不断，此起彼伏。
目睹全程的太子咬碎一口银牙，面色阴暗地带着小厮扭头离开了。
俏皮可爱……吗？
……
清点府中账目的宁鸾望向妆匣，最上层放着的正是当年那对盘花缠枝银铃簪。
这么多年过去，早已发旧黯然了。
那是娘亲还在时，从西域商贩那买来的珍品。
如若娘亲还在，约莫也会如往常一般，帮她在盘好的发上点缀花样吧。
抛去杂念，宁鸾拿起账册继续盘算。
世子归京，府里上下都得安排打点妥当，断不能有失。
若是……若是世子真带了那异族女子回府，或许还得收拾一处殿宇，供人起居吧？
毕竟就算再心急，也不能回府当晚就圆了房住在一块。
思虑至此，宁鸾叫来管事，将府内事务一一吩咐下去，再无多话。
——
三日后。
宁鸾站在高楼之上，极目远眺。
风吹起衣摆点缀的轻纱，带动腰带上的环佩叮当作响。
脚下是热闹的坊市，一眼望去，排列整齐地向远处延伸，化为模糊的黑点。
再远处，京州城墙高高立起，将一切纷扰和战乱都阻隔在墙外。
宁鸾向南面看去，墙外远处隐隐约约，晃动着深红色旗帜的尖儿，在黑压压的将士人群中格外出挑。
那正是世子归来的队伍。
宁鸾紧盯那若隐若现的旗帜，在楼顶沉默许久。
“慎之已过京州大关，今日便能回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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