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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热闹的人低头瞧着面前摆开一溜吃食，香气扑鼻，可定睛一看就被吓住了。
碗里油汪汪的飘着姜蒜，但主菜分明是蝗虫。
这谁敢吃啊！
摆着摊子等人来到底是慢了些，厨娘在烹饪时，徐巍就层层吩咐下去，州城之中各家各户都要出一个人到衙署门口听讲，有那不遵命令的便让兵士拿人。
不一会，百姓就将衙署门口站得满满当当。
离衙门口近的一眼望得见，倒还知道是把蝗虫做成了菜。
后头的只能看见他人的后脑勺，便云里雾里不知道要做什么。
崔萑站到了高阶之上众人都看得到的地方，浮星煜立在他身后。
有人认出了他们正是揭露白云观道士弄虚作假又凭空消失的人，立刻和身边紧挨着的人议论起来。
崔萑听见有说他是神仙的，也有说是妖精的，还有说是变戏法的，扬声道：“大家不用胡乱猜测了，我确实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祖籍永昌县，现居长安城，天元六年的举人，明年还要考会试。”
底下议论之声更大了，有人猜待考的举子跑到兖州做什么，有说读书人怎能沾锅碗瓢盆，大庭广众之下厨子一样卷着袖子成什么体统……
这些话崔萑都听到了，笑道：“现下衙署门口摆了许多蝗虫做成的吃食，但都不是我烹饪的。
我没那么好的手艺，若是让我下厨，只好请大家吃些焦炭了！”
这样一番玩笑话成功逗乐了底下的百姓，有人搭腔道：“这位俊俏相公，你倒是胆大又会想些怪点子，可谁敢吃虫子啊！”
话头一开，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节度使让每家每户出人，是来吃蝗虫了，纷纷抱怨不肯，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各位！”
崔萑一人的声音到底压不过众人，又在厨房待了许久被油烟呛得嗓子发痒，他一提气就咳嗽起来，紧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掌贴上他后背，替他轻拍顺气。
崔萑咳嗽停了，转头就见浮星煜持着剩下的那支紫竹扇柄，吹着轻柔舒缓的乐曲，和之前单独吹给崔萑听的不同，仿佛娓娓道来的金科玉律，很具有安抚人心使人镇定的作用。
趁着人群安静了，崔萑继续道：“我敢吃！”
说着夹起一只椒盐的蝗虫，当着众人的面吃了下去。
这样行为又激起众人惊诧，但人群很快又安静下来，好奇这位敢吃蝗虫的白净书生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知道，大家忌惮天灾，仰头看着蝗虫成群结队飞过，顷刻之间便什么都不剩下，心底会感到害怕，但可怕的东西并不一定不能战胜！”
崔萑道，“我知道，有人将蝗虫视为神虫，甚至希望通过祭拜供奉的方式来让它消退。
但虫不是神，现在也不是依靠神的时候。
云霄太远，而火炬就在你们手边！”
云霄太远，火炬就在手边。
通俗的比喻，谕示众人求神不如求己。
无数道安静而迷茫的目光向崔萑这里汇聚。
“一群蝗虫一天之内就可以吃掉数十家人户一整年的口粮，我们耽搁不起了。
居住州城之内的百姓远离农桑不事耕种，习惯了购买米粮，蝗灾好像影响不了大家多少。
但蝗虫多肆虐一刻，田地里就要多损失若干石粮食。
现下城中陈米已经涨到百文，明日、后日、一月之后粮价会是什么样？若是有朝一日，倾家荡产只为饱腹，谁还吃得起？谁还活得下去？与其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为何不从现在开始杀灭虫害？杀一只，便少繁衍一群；杀一群，便护住一片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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