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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孩子这样,我心里难受,对兰君说:孩子大大就好了,我只能这样安慰安慰兰君,也安慰安慰自己。
一会,女儿也回来了,她已经长成了大人,她遗传了妈妈的大高个,还遗传了我的皮瓤子和还算精巧模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任谁都想多看一眼;女儿看到我,不自觉的也往下掉眼泪,我看一家人都痛苦而无助的站在院子里,就招呼大家往屋里坐,我终于回了家,又过上了有儿有女,有咸有淡的生活。
晚上,我和兰君躺在床上,她给我说起了女儿的婚事:女儿已经二十岁了,自小学习就好,只是因为成分孬,再加上家里缺劳力,就没有再读下去;她和岚松家的二小子自小一起长大,平时一起上下学,干活也相互帮衬着干,时间久了,两个人慢慢就好上了;按说岚松的二小子长的不错,人也机灵,去年又当了兵,两个孩子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女儿能找个可靠的人家,我心里也欢喜,可岚松的老婆只觉得他儿子当了兵,我们又是地主的成分,就不大愿意,可再没有更好的女子给她儿提亲;我想了想,也觉得门不当、户不对的,你也不在家,两个人的事就这样一直拖着。
一说门不当、户不对,我就急了,他岚松和我一样都是要饭的花子郎落户到这里,他们家五个儿子,像五头小狼,去他家当媳妇少不了吃苦受累,我还舍不得把闺女嫁过去了呢?
说起岚松,我就问兰君,岚松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兰君说:岚松自从那年被撸了官,一直在生产队里干活,平时和大家都不大来往,下地也只一个人从野地里来回,除了出工的时候见一面,其余的时候他就呆在家里,他家五个儿子,没人愿意嫁进来,他大儿子前年二十大多才结了婚,说的是西北赵家庄歪头的女儿,这女孩长的又黑又矮,全家人都没相中,只岚松的大腚老婆看中了,这女孩和他大儿子说好五六年,等前年他大儿子退伍才结了婚;只是岚松这边的三叔在部队,大小子、二小子都当了兵,老三说马上也要送部队。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鸡还在满地啄虫子的时候,岚松迈着门槛进了院子,他腰里还夹着一包粿子,这几年不见,他老了很多,原来直挺的腰板已经开始有点下弯,我没什么朋友,也没几个人瞧的起我,岚松是为数不多的这些年一直把我当朋友的人。
岚松问我这些年,去哪里了?我把这些年的经历给他一说,他也跟着直叹息,末了他说起了孩子们的婚事,我是个没主心骨的,任谁说点好听的,我就像喝了迷魂汤,只连连点头说:管、管、管…;坐在一旁的兰君收起鞋样子,
对岚松说:她大爷,按说两个孩子从小就要好,可现如今你家小子当了兵,入了伍,我们这样的家庭只怕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岚松听兰君这样说,就笑眯眯的说道:他婶子,你这说的哪里话?有没有前程是他自己的造化,咱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庄户,只求的孩子们能过好,别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兵,就是以后真有一天提了干,也是咱自己眼前的孩子。
听岚松这样说,我心里宽慰了不少,等岚松出了门,兰君却依然皱着眉头,拉着鞋底低着头自顾自的说:倒不怕他儿子混不好,只怕…
我只当兰君想的多,就宽慰她说:这孩子有出息了,老的脸上也有光,难道咱宝贝女儿只有吃苦受累的命,咱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也该着我们翻翻身,享享福。
等地上下头遍霜的时候,岚松找上媒人到家里来提亲,安勤知道这天来提亲,早早的起床,把院子扫了一遍又一遍,又把院子里不起眼的烟头和石子也扔进粪坑里,我和兰君也早早起来,烧好了茶水,四周的大人小孩都围拢过来,聚在门口扯着脖子往院里看,在哪个缺衣少穿的年代,乡亲们一来想沾沾喜气,拾两块糖果,给苦日子加点甜,二来看看男方家过的聘礼是薄还是厚。
那年月家家过的都窄吧,不大会,岚松一手拎着一只当年养下的红头大公鸡,一手拎个包袱皮走了过来,见了门口聚的街坊四邻,岚松欢喜的四下让烟,媒人紧接着也撒下糖果,瞬间围拢的众人,哄的一声就全抢光了,顿时空气里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安勤见来了人,害羞的躲进了里屋,我和兰君招呼着众人进了屋,却四处瞅不见女亲家;按乡里的风俗,定亲男孩和他娘都该来,孩子还在部队里,没能亲自来,我们不能挑理,可孩他娘不来,这让我和兰君脸上挂不住。
岚松也觉得面上不好,只说孩子的奶奶这两天病的厉害,一早一晚的离不开人,孩他娘一时走不开,听她这样说,虽然心里有疙瘩,但又能说什么呢。
最后媒人说:孩子现在是公家人,进出不那么自由,就年前腊月有半个月的探亲假,想着赶在年前把孩子们的婚事给办了吧?我也觉得既然孩子们没什么意见,搁一天多一天的心事,况且我们两家结了亲,关系更近一步,干啥事也能多个依靠。
可兰君嫌男方家聘礼过的薄,时兴的三合一的裤子和的确良的褂子也没给买,这倒在其次,最关键孩子结婚的新房也还没有着落。
岚松家只有三间正屋,为了娶大儿媳,临时在旁边又加盖了两间小房,这一家六七口加上新娶的媳妇全在这一个院里,大了的孩子只能四处蹭别人家住,安勤再过去,真是连下脚的空也没有了。
过几天媒人捎来话,说房子现盖怕是来不及了,屋后有家姓杨的五保户,是薛家远房的表亲,老两口无儿无女,院子里有两间空余的偏房,说可以给借着用用,可人家也有个要求,要孩子等老两口百年之后给养老送终。
兰君心疼的看看里屋的女儿,这还没过门,就这样那样的烦心事,等过了门,孩子不在眼目下,不知还要受多少委屈;安勤也是个善良的人,她不忍为难他心爱的人,只说这也不算啥,多个老人还多份福气呢,我和回话的媒人也跟着一起劝兰君:要不是实在没法子,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养老呢。
好说歹说,日子总算是定下了,转眼就到了年下,一场大雪过后,我那当兵的女婿从部队回家探亲,在巷子里我远远的看见个穿军装的军人,我在监狱里十年,一看见穿军装的心里就打怵,我看他往这里来,我就往家里退,兰君紧跟两步,把我拉住才没闹笑话。
等女婿走近了,我仔细一看,才几年不见,这孩子长成了大人,穿上一身军装,更显得英俊挺拔,再看看我家的女儿,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人见了都夸两个人般配。
孩子见了我,伸手给我敬了个军礼,我半天才回过神来,手足无措的也抬了抬手;女婿看看安勤又看看我,张口就喊了声:爸!
这一声爸喊的我直冒汗,按说还没过门,即便是过门了,我们当地的风俗也只需喊声“叔”
,倒是我蹲监牢的地方倒是结了婚要改口喊声“爸”
。
和年轻人也不知道聊什么,我只问他在部队的生活,他说六个人一间屋,一日三餐,伙食也好,每天五六点钟就起床拉练;我听他这样说,心想和我在监狱里的生活也差不多。
女婿倒是个勤力人,也有眼力劲,不停的往我杯子里倒水,我反倒成了客人,一中午他倒的紧,我喝的紧,不大会我一个人喝了满满一茶壶。
到了出嫁的这天,我怎么着也睡不着,一趟一趟的开门上厕所,兰君也睡不着,只在床上半坐着,借着墙根清凉的月光,我摸着兰君干瘪的手说:这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孩子们都到了结婚的年纪,当初娶你的时候,也是个冬天,我还满处的乱窜,害的你和大公鸡拜了堂。
兰君也觉得怪滑稽,只说:没想到和你这个二流子倒过了半辈子,按说孩子们大了,成家立业是高兴的事,但又总怕孩子们过不好,不过看你这样的都能改好,孩子们只要好好的,日子肯定也能过好。
说着说着,我和兰君就起来了,点上油灯,兰君一个个数着给闺女的陪嫁,虽然家里过的不富裕,但结婚的大事,总不想亏欠了孩子,在这点上我和兰君出奇的一致;今年秋天兰君就备下了棉花,早早的缝了四床被子,又把院子里的二十年的梧桐树伐了,打了一套双开门的大衣柜,又东拼西凑了几十块钱,置办了一套时兴的嫁妆。
太阳慢慢的升起,安勤早早穿上了最鲜亮的新衣,几个小姐妹给她简单的擦了擦、画了画,就比画上的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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