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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簿伸长脖颈张望片刻,“这里确是刘氏的田,这里约有百亩都是刘氏的,其他地方有没有我就不确定了,沿着宝河再往下走,走半刻钟,就是附近乡里耕作的田地了。”
马车很快越过了建州刘氏的田,周主簿道:“这里的田都很好,临在水边,浇水方便,汛期也不淹——”
他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像被突然捏住脖颈似的,一双老眼瞪得滚圆,直直盯着不远处的田地,连吐字都磕磕绊绊:“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啊!”
景曦一把推开谢云殊,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面前的场景和建州刘氏的田里宛如云泥。
刘氏的田里,三两农人播种、忙碌,田垄规整、井然有序、忙而不乱,连景曦这样对种田一窍不通的人,都能看出他们的一举一动平稳有序。
然而不过隔了半刻钟的马车车程,面前田地里竟然换了另一番场景!
临近宝河的半边田地,满地泥与水混在一起,庄稼半遮半掩地被浸在水里,已经显出发黑的色泽,望之令人作呕。
离河较远的那半边略好些,没有未曾收割的庄稼,却也是泥水凌乱。
田边的路上,数个干硬褪色的泥脚印散乱地印在地上,有零散的黍粒掉在路旁,不多,似乎被人捡拾过。
以凤鸣县的气候,九月收完黍,就该清整田地,再播新种——黍只能一年一收,后半年里,地白白空着,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农人往往会再种些别的。
可是面前这副惨相,哪里是要接着种的样子!
“怎么会被水淹了?”
景曦急声问,“今年不是没有报水灾吗?”
周主簿也正沉浸在惊讶中:“不可能啊,卑职来过好多次宝陵乡,怎么,怎么会……”
“那里似乎有人。”
谢云殊眼尖地发现,远处的田中,似乎有几个缓慢移动的身影,“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景曦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冷:“下车,我们走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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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
田地里,老人正埋着头去拔田中的野草和被水浸泡后腐烂的庄稼,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周主簿站在田边的小路上:“请问你们的田这是……这是……陈大哥?!”
听到那声似曾相识的‘陈大哥’,老人浑身一震,抬起浑浊的老眼看了半晌,哆嗦着嘴唇道:“你是,你是周老弟?”
“是我!”
周主簿也顾不上半新的布靴,直接颤巍巍下到满是污泥的田里,“陈大哥,你怎么在这里种地,你不是在县衙吗?”
老人已经不年轻了,因为打赤膊在烈日下干活,皮肤晒得黝黑,一张脸沟壑密布,满是沧桑。
然而听到周主簿这句问话,他沉默了半晌,唇角颤抖着,竟然抬起沾了泥的手掌捂住脸,失声哭了出来。
站在田边的景曦等人目瞪口呆。
直到老人痛哭完,周主簿拉着他的手细细询问,才得以将他引荐给景曦一行人。
原来这陈姓老人本是凤鸣县县衙中一名普通小吏,周主簿曾经做清查田亩的吏员时,总来凤鸣县,县衙派了不少人协助他们,其中就有这位陈老。
周主簿当时也只是个小吏,二人见面之后聊得颇为投契,多有往来。
到后来周主簿不再负责清查田亩,二人年节时也会互相托人捎带节礼。
若不是为了万无一失,怕走漏行踪,早在昨日到凤鸣县的时候,周主簿就会去县衙找陈老。
据陈老说,他在去年年末时,县衙清查仓储时,发现账目有疏漏之处,主管仓储的县丞自觉脸上挂不住,发狠整顿了一番,将不少负责仓储的胥吏都加以惩处,还将其中三人赶出了县衙。
陈老性情朴实木讷,不擅走动,被赶出县衙之后,只得回老家宝陵乡。
好在他儿子儿媳孝顺,对陈老侍奉尽心,又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日子也不算难过。
谁知不到一年,就出了事——年年不淹的宝河,竟然今年汛期时漫出了河堤,将下游临河田地淹没不少。
这一淹,就淹没了很多户人家一年的收入。
升斗小民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挣得几个钱,也不过将将足够一家老少吃饱肚子,交齐赋税,能再给全家上下做身新衣就已经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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