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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他这回人到了医院还神志尚在,和之前最凶险的时候比,状况着实算不得特别严重。
无非是腿中的骨修复材料发炎,因而有些低烧。
食水未进的时间尚不足六十个小时,心率和血压低虽低,却也没到危急生命的范畴,至多是叫他们化验抽血多费了点力气而已……
因此医疗团队的总负责人告诉贺云昇,问题不大,反正他这身体早就亏得不像样了,只要这次成不了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大家就都放平心态。
贺云昇轻轻叹了声,陪沈羡之耗了五年,他贺九爷被磨没的又岂止是脾气?
唐媛却在一旁听傻了,她的医学常识告诉她沈羡之这会儿包括心率血压在内的各项指标都问题很大,是必须进急救室抢救的程度。
事实上沈羡之此时也确实人在急救室,可为什么那边人都在抢救中了,贺云昇和他的私人秘书还能这么淡定?
究竟是谁在说只有女人才会雌竞存在塑料姐妹情的,男人之间的兄弟情明明也塑料感很重好不好?
嗯,然后唐媛就看到了沈羡之的主治医师攥写病历,在那串长长长长长的文档下又添了绝对不算敷衍的小半页,放眼望去,大抵不到百分之一。
唐媛:“……”
她觉得她理解贺云昇了。
说白了就和“狼来了”
的故事一样。
虽然类比到沈羡之身上,他每次的“狼来了”
全都是如假包换地来。
但来得如此频繁,总共吃了上万只羊。
过去吃一二百只的时候比比皆是,眼下才吃了五十只不到。
是她摊上这么糟心的事和这么难搞的朋友,她也很难次次都跟着急起来。
待沈羡之的急救结束,又缓过来了一些,被医生送入那间他每次来都会住的固定病房,贺云昇便暂且将唐媛交由秘书陪着,独自走进了沈羡之的病房。
两个小时过去,虽不比最危险的那几次,却也算是又从鬼门关前过了一遭。
然而他的模样却仍和两个小时前,身处客厅时如出一辙,有极虚妄无力的情绪在凄然萧索的深眸里沉淀凝滞。
恍惚间,贺云昇好像被带回了五年前。
那是他第一次与获救后的沈羡之相见,同样是在医院里,也同样是他纵使有所心里准备,仍被他糟糕的身心状况骇得脊背发凉。
曾经翩翩如玉的天之骄子,骨瘦如柴的身体千疮百孔遍体鳞伤,那双插满了钢针和引流管的腿几乎孱弱破碎得完全瞧不出原本的形状。
为了拉平和沈羡之的起跑线,贺云昇去当过兵。
陆军特战队里待了两年,他清楚这样的伤势就算打再多止疼针都没用,创面那样明晃晃地豁着,每时每刻都会疼得想死。
可沈羡之的表现,却像根本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一样,眼神始终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
就那么怔然地望向前方,苍白的人整个陷在洁白的病床上。
简直像是布满裂纹的名贵玉瓷,每一个碎片都反射着痛彻心扉的过往,从此玉碎珠沉,再也无法拼凑回原本的模样。
彼时的贺云昇暴怒如雷,恨不得一个个揪来沈家人血债血偿。
然后则首当其冲拎来了贺昭,哪怕明知他没有糊弄过沈羡之的本事,仍大骂他脑子进水,竟现在将沈羡之的母亲已经过世这件事如实相告。
贺云昇揪着贺昭发作时,沈羡之一直没什么反应,等到他脾气泄尽,才在他小心翼翼欲说什么之前,将一句极浅极轻的话溢出惨白薄唇。
沈羡之问贺云昇:“我是不是就不该活着回来?”
顿了顿,他的呼吸突然急促,发了疯般歇斯底里地用右手扯下左手背上埋着的针,一道血线自手背静脉迸出,在满目皆白的床单上落下痕迹。
他道出的每个字都恨不得泣血成刀,将明明从未对不起任何人的他自己千刀万剐:“罢了,我既然活了,就索性把他们都带走,狗屁沈家,一个都别活!”
而如今此刻,同样是洁白一片的病床,以及同样是苍白深陷入病床里的沈羡之。
贺云昇面对此情此景如何能不慌,他分明在沈羡之眼中瞧见了更甚于当年的艰涩和绝望。
哪怕这会儿应该多少恢复了一些说话的力气,却良久良久一言不发,只有仍输着营养液的枯瘦手背不住发抖,将薄白嘴唇都咬出了血痕。
贺云昇心里“咯噔”
一下,他可以断定沈羡之不是平白如此,百分之百出了什么事情,而且绝对和季沐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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