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梧桐文学】地址：https://www.wtwx.net
一阵穿堂的江风席卷起帷幔，习习凉意冲着张霁扑面而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卢知照依旧炽热的目光。
一冷一热。
张霁本就紧绷的身子愈加不适，不受控地避开她的眼神，心里却并不反感，反倒对眼前人的关切藏有一股隐秘的渴求。
他真是这世间极致扭捏、矛盾之人！
他在心里默默挖苦自己。
卢知照见张霁许久没有反应，反倒是这张俊脸上嵌着的一双剑眉越皱越深。
她也不由地在心里直犯嘀咕。
借粮一事的来龙去脉她算是抖落个八九分了，张霁虽深图远算，但按理来说，他的这份戒心也断不该将她的诚意拒之门外啊。
究竟是哪里还让他犹疑呢？
卢知照坦诚以待后反而局促起来，老实地在张霁身侧坐下，目光不自觉落向他搁在几案边沿的右手上。
他的袖口严严实实地遮住腕骨，削瘦白皙的右手露在外面，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手背青筋掌骨微突，莫名像一块美玉。
卢知照看得入神，盯了没一会儿，便见那只手不自在地握拳收入袖口内。
于是她的视线又遗憾地另寻了个落点。
这次是张霁腰间的那块和田玉。
那块圆滑冰冷的、价值连城的玉髓。
可看了半晌好像也无甚意思，不若它主人的脸有看头。
于是视线渐渐上移，径直奔向张霁那张变幻莫测的脸。
才盯了没一会儿，张霁像是觉察到什么，忽地轻咳一声，出口问：“你就没想过，纵使我动用关系应允了那薛氏一二财权，于我的声名也没什么损害，毕竟……张某的官袍脏得紧，也不差那一两处污点。”
卢知照闻言不悦，神情严肃起来：“张霁，你该知道，今时泼在你头上的一盆盆脏水，来日都将清算的，历朝历代的权臣无一例外。
依你的说法，声名狼藉之人便该如药食无用的病者般自暴自弃，任人攀污，此生无望了？”
她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胸腔连带着起伏，先前跑得半散的发箍也一晃一晃的，像是应和着主人生气的情绪。
张霁看得失神，撞上卢知照探寻的目光后，又徒生几分莫名的恼意，面上却神色无异。
他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静静听着女子半嘲弄半讥讽的言辞，感受着她生动的脸上满溢出来的情绪。
他清楚地明白，眼前人对他的嘲弄与讥讽，和那些巴望着他早日倒台的世人不同，她是为着激他。
可他的心志早在遇她之前就已定型，此后所行所想又岂是她的激将之术能够干扰？
张霁认命般道：“比我作药石无医之人，倒也贴切。”
“不对！”
他话音刚落，卢知照便出声截断。
她有些激动地站起身，立在张霁面前。
张霁微一仰头看她。
她的身形适中，与同龄女子相近，月余的风餐露宿使她又瘦削不少，脸上的光泽也黯淡几分。
只那双坚毅的杏眼还锃亮如故。
“药石无医之人乃是命数如此，医无可医。
自古以来，多少尚存生念的可怜人毁在一处病灶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生命的可贵之处。
他们并非自弃，而是命数弃了他们。”
卢知照向张霁那处挪动了一点，声量不减：“你与他们不同，你是被这命数遮了眼，生了心病。
因心病自困者但凡想想去路，何愁不能脱困？”
她的视线牢牢锁着张霁，他却凝思在侧，神情自若。
船身倏然一阵大幅度晃动，卢知照立在舱内，脚步不稳，在倒下前轻攥住了张霁的衣角。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