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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这样清？”
“当然。”
康枫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还年轻不明白，像我这样的老人，很少会做梦了。”
“那你可察觉到什么咒术？”
康枫想了想，但还不待他开口，他的面皮忽然开始古怪地鼓动起来，就像是有人在用手搓揉一块融化了的蜡。
很快，一道根须就刺破了他的脸。
柒白未想到毒发会来得这样快，她忙伸手按在他额心，一阵霜气漫开，竟暂时压制住了孽花的长势。
“快……快带我去拿千秋！”
康枫的声音已经变了形。
“你可察觉到什么咒术？阵法？或别的什么？”
柒白不理，只冷冷追问。
“没……没有，那东西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大概是痛极，康枫的声音已变得古怪干哑，只勉强可辨。
“求你救我……去散星……给我千秋。
七十年修玄，我不该死，我还没开天门……”
掌心之下，柒白感觉那孽花的根茎就似一丛活蛇，盘折吞噬，很快便占满了康枫的魂台。
她冷冷一笑，对康枫道：“说什么老来无梦，我看你是大梦未醒。”
康枫因她残忍的话音睁大了眼，刚要开口，但一根花茎先于声音探了出来。
“世上从没什么千秋，但杀人偿命的道理，倒没变过。”
说着柒白将手向后一收，将一条灰色的游鱼从他额心取出。
而后，她用冰将康枫彻底封住，几息之后，就见有血色漫开，但也只是冰层之下的浓重一片，很快凝住不动了。
三人看着他的尸身，一时无话。
他们无法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梦，会让康枫宁可背上一整楼人的性命，也要去寻求那个虚无缥缈的千秋。
正如他们不知道，这些年来康枫看着一众弟子用他研习的心法增益修行时，心里是何等滋味。
更不知道，他是如何日复一日的，在故纸堆里寻找那个从未存在过的活路。
一魂游神出天际，一魂化界求自在。
荒唐言、旧纸堆，来来往往三十年，终归就是不甘罢了。
而那诡梦就是寻腥似的捉住了这些不甘，给了这个已赶不上光阴的人一丝希望，又用这渺茫无际的希望，点燃了那残烛般的妄念，让他把活生生的人命抛在脑后，至死都没能看清真相。
但说到底，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苦楚，是该用无辜人命来填的。
“先报给楼主吧。”
许久萧刻开口道，声音里尽是疲惫。
远处，集布的阴云终于在靠近雪原处裂开了一道缝，一线荒芜的红色破出，刺目却也落寞。
三人才恍然发觉竟已到了日落尽时，原来，这一日就要过去了。
可惜除了时间，没有什么会消融在如血暮色中。
迟来的风，缓缓吹淡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香气息，灌满了他们身后那座空空荡荡的华楼，再空空穿过。
整片雪原落着邈远的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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