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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婆没有拒绝，从容坐到薛念对面，由他倒酒，举杯饮尽，只字不提，接着倒饮第二杯、第三杯……薛念的身子逐渐暖了，软绵绵的，双脚一蜷，缩进椅子里，感慨道：“我已有许久没跟你共饮。”
“是啊，上次凑在一起还在城里的老宅子呢，真是过去很久了。
真是过去很久了，但是只有我变老了，先生的容颜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呢。”
姨婆想上次同薛念这样聊天还是长明皇未登基的时候，薛念作为二皇子颜烈的门客和智囊，来无影去无踪。
等战事过了，薛念在这里修了几间竹屋，姨婆跟随他一起从城里搬了出来。
“容颜没有变化……”
薛念喃喃自语，他举起杯酒仰头再次饮尽，薛念的酒量不是很好，发酵的酒气呛得他直撇嘴。
“别单喝酒，伤胃，吃点东西。”
姨婆夹了片ròu放在薛念的吃碟里，一时间两人无话可说，屋子里静得怪难堪的，因为他们都回想起当年的事情——
头两年，戎狄趁老厉皇病重，从西北和东北两端突破发起进攻，颜烈挂帅出征，行纵横刀法杀伐果决，平了此次蛮夷外侵。
事后颜烈记了大功，薛念是他的军师也一同进宫领赏，还把明皇赐的金银珠宝又都赏给了家仆。
等长明皇继位以后，又兴一战，姨婆清楚先生的能力，根本没多担心，甚至还准备了宴席等他凯旋而归，哪想到薛念跟庄王几乎是捡了一条命回来，甚至惊动了薛念的师父过来替他和庄王疗伤。
等薛念伤愈，有一次他独自喝了许多酒，嘴里反复念叨“怎么会这样，是我害了她，她这么好，这么善良，我真是鬼迷心窍了。”
姨婆对此记忆犹新，虽不知道薛念口中的对不起的“她”
究竟是谁，但能让薛念如此失态，事儿怕是不小。
薛念发现姨婆想事儿出神，替她倒酒，说：“这些年多亏你陪着我。”
“你很少说这样的话，难道心里有什么不快活？”
“哪有常快乐的人。
你还记得殷将军起兵围城一事吗。”
薛念试图要把心里这根刺拔出来。
“自然不能忘，那可是您和庄王以命相搏换来的胜利。”
姨婆每提及此都非常骄傲，脸让酒烘得更红了。
薛念苦笑，月光顺流而下，将他的悲伤晕染，让他的破碎感更突出。
“谁能料到殷将军年轻时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五六十岁倒有了异心，造起反来，自己把从前的功绩都推翻了，如果不是有庄王率军应战，整座城就易主了。
就是那场难啃的仗，你这是恢复了多久才好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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