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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崔述并未延续上回的韬光养晦之策,借齐应之手,力压政事堂中的反对意见,先雷厉风行地撤了两名吏部郎中的职,又将几名冥顽不灵的吏部官员下了狱,交由薛向亲审,均以重典处之,而后再将最为活跃的几名言官调离玉京外任,以极其高调的手法堵了言官清流的嘴。
短短一月间,玉京中的形势竟已是天翻地覆,从年节前后的平静变幻至今日的风起云涌,叫人心惊胆战。
周缨渐得皇后信任,能入偏殿伺候,常能听到齐应问询齐延对此事的看法,故而这内里多少剑拔弩张、惊心动魄,她虽不曾亲眼目睹,亦分毫不漏地全听进了耳里。
她有时候会有一瞬的恍惚。
他难道是铜墙铁壁之身么,区区肉体凡胎,竟扛得住这样滔天的怨怼与反扑。
她心惊地探知着每一程的消息,既怕新策出什么岔子,也怕他出什么事。
由来举事者招人忌恨不得善果,时日愈久,风波愈烈,而她心忧愈盛。
第61章
◎崔二郎这纯粹是无妄之灾。
◎
七月初,京郊各大宗室田庄上的春麦已沉甸甸地压弯了腰。
钦天监观测许久,预言至迟五日后,玉京周边必有一场连绵阴雨。
正是春麦熟透亟待收成的关键时期,若误了时令,再遭遇一场淫雨,至少有七八成会霉变腐烂在田地里,甚或颗粒无收。
此时户部仍紧锣密鼓地推行着清田稽户之策,上查不合规制之隐田,籍令归还原主重录田册,无主者划为官田,下查隐匿户籍附籍于豪绅之小民,令其重录户帖按制课税。
如此一来,高门贵族既失田亩,又失壮年劳力,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国祚绵延百余年,年年施恩封赏,勋爵显贵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兼之各高门巨富累年经营,此令触动成百上千权贵的利益,推行之际,阻力重重。
近来户部与这些高门贵族斗得正胶着,接连几次宸极殿的朝会都议得久,内容无非又是群起攻之,主张废除新政。
崔述重入政事堂后,力主提拔的一批官员,今日据理力争,引经据典之余,更以钱粮实册为证,将反对者驳得哑口无言。
对手恼羞成怒,转而开始无谓的谩骂攻讦。
宸极殿中喧嚷不休,竟纷闹如菜市。
殿中侍御史上前一步,正欲扬声呵斥,被齐应抬手阻拦。
齐应慢慢将场上诸人嘴脸都看了个遍,才命礼官宣退朝,仍是完全不顾权贵勋臣的涕泣哀恳。
群臣神色各异地退出殿门,有几位皇亲不忿,边走边指桑骂槐,就差要当面唾骂崔述及户部的另几名要员。
污言秽语入耳,崔允望在丹墀前住脚,稍稍侧头看了一眼被僚属围在中间的崔述。
昔日交情甚密的嘉远侯恰在此时路过,当面冷哼一声:“文亭伯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虽说搬府离家,但到底未经官府,算不得义绝。
来日宸极殿里论功行赏,崔公想来也算一等功臣。”
嘉远侯说着先一步下了御阶,崔允望被驳了面子,一时也不欲再留,当即迈大步子往宫外行去。
刚走出两步,崔则急急迎上来,将他唤住:“父亲。”
“父亲,我有事同您商议。”
崔允望放慢步子,与他同往外走去,听他压低声音道:“父亲,您若近来有空,还是早日去庄子上看看为宜。”
崔允望冷嗤一声,并不答话。
“政令初行,正是各家表态的时候,明光殿里都看着呢。”
崔则劝道:“此令由三弟首倡,既然家里不曾与三弟彻底恩断义绝,便不能反对此令,否则终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若早晚都要投诚,父亲还是早些行动为妙,趁早催着将庄上的粮都收了,到户部上交田契。”
崔允望沉默半晌,方说:“咱们家这些行当做得并不多,不过是怜小民赋重,接受了部分投献以便其避税而已,本也没多少逾制的田亩,交便交了,不像旁人家要脱一层皮。
只是若巴巴地交了,朝中这声势浩大的反对阵营,恐又要视你我二人为眼中钉了。”
“父亲晨里走得早些,或许是您不愿与母亲谈及三弟之事,母亲迫不得已早间来找我相商过。”
崔则将韦湘的意思转述:“母亲的意思是,血脉相连,咱们家总没法真正与三弟割席,这田契交与不交,一路行来,我与父亲这眼中钉肉中刺当得也不少了,终是避免不了的事。
但这等关头,家里总不能帮着外人伤他的脸面,以防被外人揪着错处,又给他添一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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