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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号，严惩不贷，以儆效尤，方能震慑其他窑口。
这是他职责所在，是他一贯奉行的铁律。
然而……
莫名的，赵无眠眼前浮现出莫惊春那双沉静中带着倔强的眼睛。
修复瓷器和制瓷时仿佛与器物融为一体的专注，前几日茶道中展现出的那种近乎神性的从容，还有平日落落大方又乐天知命的随性，他都从这双眼睛中看到过。
他的心，竟在这一瞬间有了一丝动摇——那股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执法信念，此刻如同一艘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开始在情感的波涛中起伏不定。
赵无眠一直活在律法的框架里，用冰冷的规则去衡量世间的一切对错，可莫惊春的出现，就像一道温暖的光，照进了他那被规则填满的世界。
他想起莫惊春在面对困境时的坚韧，在制瓷技艺上的执着追求，还有那份对家的眷恋。
这些美好的品质与律法的冰冷要求在他心中激烈地碰撞着。
他自己明白，若按照律法行事，莫家老宅会遭受沉重的打击，就算已经分家，但莫惊春他们莫家三房的名声也会受到连累。
此时，赵无眠的内心纠结万分，那搭在刀柄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依然穿过屏风，似乎想要从莫惊春的身上找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在律法与情感之间找到平衡的答案。
然而，莫惊春此刻被厚重的屏风遮挡，他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不知道莫惊春此刻是否也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陈砚之注意到了赵无眠的异样，他看着赵无眠那纠结的神情，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和赵无眠是挚友，自然深知对方是个执法如山的人。
可今天，这个一向坚定的人竟在莫家的事情上有了犹豫。
陈砚之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默默地看着赵无眠，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正堂里，莫老爷子的哭声渐渐微弱，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屏风后，莫失让抹了下眼角，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对家族命运的无奈和对未来的迷茫。
莫少谦依然沉默着，但眼中的神色明显是为自家的命运而担忧。
至于莫惊春，则深吸一口气，她有点发愁。
不管在哪个时空，偷工减料总归是不光彩的事，莫家老宅如今的局面，若不妥善处理，未来在这一行怕是难有立足之地。
他们三房虽然分家，但莫家老宅毕竟是自己的根，家族蒙羞，她可以不在乎旁人眼光，但莫失让和刘氏可以吗？！
而且，大庸国有连坐制，若按律行事，就算已经分家而出，自家和二房都将受老宅连累，遭受重创。
算了，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
皱眉思考对策的莫惊春，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
屏风外的正堂，一丝叹息，极轻极快地从赵无眠唇边逸出，消散在凝滞的空气中。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陈砚之询问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细微得如同微风拂过水面，却重逾千斤。
这是他任镇抚使以来，第一次，在原则的铁壁前，主动让开了一道缝隙，只为了一点难以言明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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