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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这几日,那孩子是吃了睡睡了吃,缩在济哥儿的屋子里不动弹,或许也是没力气动弹,有时候没点灯都找不到他在哪儿。
沈渺吃饭时把饭给他端进屋,他便狼吞虎咽恨不得骨头都要嚼碎了吞下去。
但一句话都没吭过,若不是沈渺给他上药,剔脓包时他没忍住叫了一句,她还以为这也是个哑巴呢。
湘姐儿和有余一开始还时常隔着窗看他,对这么个人很好奇。
尤其是湘姐儿,她耐不住寂寞,总与他说话,但他都不应,也不看人。
后来湘姐儿觉着无趣,孩子便是这样,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她的朋友遍布杨柳东巷,甚至还有其他巷子的,如香果儿,于是很快失去了兴趣,便又领着有余去寻旁人玩了,不再理会他。
这下水道里捡来的小孩儿便这般在沈渺家住了四五日,那股将死的气色在沈渺一日三餐热饭热汤里渐渐消散,等他走路终于不打晃,这一日,谢家的郑内知又来了。
他是来送有关幽州汤饼作坊的契书的,沈渺接过来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确认了每一行字里都没有坑,且是照着先前商议的条例拟的,这才爽快地签字画押。
契书成了,谢家便要派人去幽州选址营建了,沈渺也要在近期交出方便面的配方来。
理好了这件事,郑内知又拱手道:“明儿一早,周大会来接沈娘子去冯府。”
沈渺笑着应了,送走郑内知后,她想了想,还是进了济哥儿的屋子。
济哥儿没在屋子里,他出去救妹妹了??湘姐儿不知为何又跟刘豆花吵起来了。
那孩子天黑了也不动弹的,于是这屋子里便没有点灯,昏暗不明的光线在里头沉浮,那小孩儿还是蹲在最黑暗的墙角,睁着两只大眼睛,无声无息的。
若不是床底下塞了两只大箱子,他估计会藏到床底下去。
旁的孩子都怕黑,他却觉得黑暗里更安全。
沈渺走到床边坐下,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儿?你爹娘呢?”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她耸耸肩,接着说:“明儿我要出门,你若是不告诉我实话,我不知你的底细,不能这样将留你在家里。
等晚食吃完,我便领你去街道司,把你交给厢军,让他们来帮你,你能听懂吗?”
沈渺一开始便没打算长久养着,毕竟不知道根底,顾婶娘说得对,她在这世上能庇佑的人只有自家人,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她救了这小孩儿几日,便是想让他养养,缓缓劲,回头还是要报官的。
说完,沈渺拍拍衣裙,起身要走了,身后忽然传来??声,那沉默了那么多天一句话也没说的小孩儿头一回开了口,他声音不像其他孩子似的柔软稚嫩,反倒有些粗哑:“我叫陈?。
我家住在训河边的第三座屋子里,我家里是染布的,家里挂着很多布。”
沈渺惊讶地转过身来,他扶着墙站着,眼很亮,很大,声音空空的,似乎一直在回忆:“我有一个阿姊,还有个弟弟,今年去看花灯,我被个络腮胡子抱走了。
他把我装在麻袋里,先坐船,之后又换了车,我趁他放我撒-尿时跑了两次,他用鞭子抽我,之后又用棍子把我的腿打折。
他一天只给我一个饼,怕我有力气跑了。
后来,他又把我卖给了另一个人,我便一直在麻袋里,好多天了,终于到了一个乱糟糟的地方,麻袋不知被什么勾破了,我就从车上摔下来了,滚在人堆里,买我的人要回头抓我,我钻进水渠里跑了。
“他没抓到我。”
他说完了,眼皮耸了下去,膝盖往地上一跪,很低很低地哀求:“我想回家,别送我去,他们会把我送回牙行的,我不想被抓回去,求求你。”
沈渺看不下去了,伸手把他拽起来:“你家是哪个州哪个府的,记得吗?”
他仰着脸看向沈渺,原本戒备而警惕的眼睛里涌上一点泪光,他茫然地无法回答渺,他不知道自己家究竟在哪儿,他只记得门前有条河,阿娘背着弟弟,会在河边洗衣,院里的绳上挂着横七竖八的布,染成不同的颜色,他便时常在这些布里穿梭着。
沈渺把他摁在床榻上坐着,揉了揉他的膝盖。
他年纪不大,能记得这些都已不错了。
而且听他描述,听着像是江南那边的,临水而建的房子,不像是汴京城周遭??今年看花灯时被拐,元宵至今已将近四个多月了,也就是说那人牙子领着他辗转了快半年才走到汴京,这一路够远的了。
此时车马慢,书信慢,无疑是大海捞针。
沈渺就这样站了好久,心里天人交战,直到湘姐儿蹦蹦跳跳地回来,手里抓着一把不知哪儿来的野花,这小馋猫探头进来问:“阿姊,今儿吃什么呢?”
她转头去看,屋子里黑,外头还是亮的,湘姐儿是与光明一块儿涌进来的。
湘姐儿见她看过来便歪着头笑,还向她举起来一把淡蓝色的花:“阿姊你看,我采的花儿,这颜色真少见,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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