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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需要救的不是我,而是苏公子。”
纪浔蹙眉,严肃道:“你们姐妹俩搞什么把戏?”
月娘直视纪浔的双目,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我们的事不重要,对纪管家来说,重要的不是苏公子吗?”
纪浔的眉头拧得更紧,声音也带着警告的意味,“你把话说清楚。”
月娘叹了口气,“纪管家难道真的不知,‘苏公子’是女儿身?”
纪浔的身形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许多,直愣愣戳在原地,声音难得的带着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你、你说什么?”
月娘没有答话,只垂睫轻轻摇了摇头。
“女子?你说她是女子?”
纪浔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似是自言自语。
“家仆之女,早折小儿,除此之外,无名无姓,再无记载。”
纪浔眸光微颤,脑中猝然回想起那晚凌鸢回禀的消息,难道说……他心下发乱,一时无法厘清这么多年发生的事,如若苏叶是女子,那他以利用为目的,为了拿捏对方而一直步步引诱、言语轻薄,岂不是,岂不是……纪浔狭长的凤目眯起,有些懊恼地揉着眉心。
突然,当他摸到额头上一片不同的触感时,眼睛又猛地睁大,一把将抹额拽下。
“叶子,她随水飘走了。”
纪浔的瞳孔止不住在颤抖,苏叶送他这条抹额是照着他之前那条做的,绣工着实有些粗糙,但他不知怎得竟也没觉得嫌弃,每天都戴着。
他也是知道不同的是,抹额里侧多绣了几笔,两道蓝色的波浪线,似乎是代表水流,上面托着一片小小的绿色叶子,勾线歪歪扭扭,纪浔当时只道是苏叶一时兴起,拿来随便练手的。
“我说,纪浔,叶子随水飘走了。”
纪浔的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促了许多,他猝然握紧面前月娘的肩膀,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你说她有危险?”
许是手劲过大,月娘有些吃痛地皱眉,声音却是抬高了几分,嗔怪道:“在杨宅,她去帮我姐姐了。”
月娘用力挣脱了纪浔,看向这个有些失神的男子,声音带着厉色,“还不快去救人!”
……
京安的月,纵是盈满,也似乎总是染着化不开的墨,雾蒙蒙看不明晰。
凄婉的乐声渐停,周效寒收起青玉笛,垂眸看向身侧的兰花丛。
他伸手抚上摇摇欲坠的花瓣,轻轻摩挲着已经有些泛起黄褐色的边沿,“惜春怜夏,长怕花早折,何况,落英无数。”
他自语,手中的花连着叶一同飘摇着,落在他白色锦袍的裙角,他伸手想去捡拾,却是风起,带着那已凋零的芬芳,转着圈烟消云散。
周效寒伸出的手停在半路,只缓缓似是苦笑,“花如此,人又何如呢?”
步伐轻缓,似是不想搅了这静谧的夜,周效寒只款款回到房内,从博古架上拿起一只竹木锦盒,里面只躺着一根细细的烟青色飘带,似是时间久远,已经有些难以避免的泛黄,但好在一直精心保管,整体也并不发旧,仍然在烛火摇曳之下映着绸缎的光泽。
周效寒将飘带轻轻取出,只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似是陷入沉思,半晌才将飘带凑近鼻尖,浅浅嗅了嗅。
他落水那日,仙子般的姊姊将他救了回来,二人躺在宫墙旁的空地上等着太阳烘干衣服。
小小的孩子起了私心,偷偷将姊姊的一根发带收进了袖子里,一直藏到了现在。
过去这么久了,本就泡过水的绸缎,早已没了原主人的气息,余下的只有房间内经久不散的焚香之味。
那是一个只能藏在小太监身份下、只能掩在祈福面具后、只能靠着谶纬占卜、只能假借调香焚熏的胆小鬼,在夜深人静时,借以抒发隐秘情感的唯一寄托了。
是从不磊落的、不见光明的、隐在所有喧嚣之下的一潭死水,却慢慢化作洪流,只将源头的自己汹涌地吞噬。
那日姊姊穿的珍珠白色锦袍,从此他便只着白色,姊姊要守护好大都这棵大树,他便成为她父亲最得意并扶持的学生。
他想做闲云野鹤,清水游鱼,只绕着她盘旋缱绻,却也只能被宫墙、被城门、被摸不着的皇权拦住,在孤寂的深夜,卑微的、龌龊的借着一方小小的发带做那逾越礼数的痴人。
周效寒抬手,唤来了同样身着浅色衣袍的护卫,声音凉薄,“给那位大人去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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