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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说有情人多聋盲,就这样客气疏远的调子,机警如萧应问,也只以为她在玩笑,他意味深长“哦”
了声,说道,“是么,某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昭昭不敢做的呢。”
好好的天儿忽就响起惊雷滚滚,李辞盈一下浑身僵硬,破空的白练席卷了黑夜,似将一切私欲与虚伪照得无处遁形,脑海深处那一句隔世经年的厉呵也一同回响。
亦是这样暗雨狂骤的夜里……他在太和殿质问她道,“是么,某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是夫人不敢做的。”
“……”
李辞盈迟疑地垂下眼睫,怔怔发愣。
“昭昭。”
萧应问只当她被雷声惊着了,收了手臂将人拥得更紧,拍拍她的背脊,温声安抚着,“长安夜雨总来得突然,住得久了也就惯了。”
李辞盈木然看向天光,是啊,眼前之人与前世那个冷血无情的永宁侯世子天差地别,她任由他拥着,沉浸良久,才将脑袋慢慢垂到那人肩上,柔若春水地啜泣一声,低语,“可昭昭怕呢,您得陪着我才行……”
能得她依赖一分,莫非算不得上人生最得意之事?萧应问不自觉擒住一丝笑意,“嗯”
声答应了,侧耳低语道,“某无所不从。”
第60章“昭昭可别心疼。”
骤雨过一刻而歇,夜里只听碎珠落蕉叶,一声声催人入好眠,李辞盈侧脸伏压在那人手臂上,慢慢是昏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候,片玉已将梁术送来的衣物搁在衣桁架上——依旧就是上回她穿过的那套鹤纹飞翎服,配上一条黑巾将长发束上,待将蛾眉描得丰粗后对镜自揽,十分俊朗艳秾的长安子弟模样。
这般穿著也不便自正门出去,要真是碰上梅娘子或是其他邻里,真要惹些麻烦。
等梁术交代完差事跳到院中来接人,就见得那白墙内侧搭着一把木梯。
李娘子身轻如燕,沿阶三两下就爬到了墙头,坐好了探个脑袋左顾右盼,确定无人见着她的狂悖之举,才好自墙上纵下来。
这一飞纵可把梁术惊得心里头七上八下,李娘子瞧着娇怯怯的,可手下干净利落得很,这般落在地上轻似羽,拍拍灰尘站起身,再将覆面一盖,哪里还有半点娇气模样。
梁术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心有余悸地与她说道,“下回您想越墙跨篱,一定让某在下边接着才好,若真是磕着碰着了,世子再问询起来,可不得剥了我的皮?”
哪里就有这样严重了,李辞盈可不信萧应问要为她问梁术的罪,可听罢此言仍是耳朵一动,昂头问他道,“这样说来,世子一柄薄刃从不离身,得是经常用它剥人家的皮了?”
梁术一愣,这血腥事儿他哪里敢随意对李娘子说,若把人吓着了怎么办,回首看她一眼,笑了声,摇头道,“怎会,世子一向执法为公,他的脾性您还不了解么?”
前后矛盾,惯是为他主子说好话呢,李辞盈哼一声,可不想理会了。
愈接近崇仁坊,街巷间就愈是寂静,篱墙隔开良贵之天坠,凡间的喧嚣也落不进深宅独院。
庄严的竦肃之中,每一步都似格格不入的别扭。
李辞盈本以为禁中宫殿之繁美已是世间之最,万是料不到永宁侯府如此张扬奢美。
其朱门高近九尺,上边悬木挂了六架金铃花簇灯笼,晨间清风拂了,阵阵悠扬浮动光影之间,云旋切割出无数细小璀璨的斑斓。
再低头一瞧,连日日要踩的门槛都是金丝楠木所造,纹理纵横错落,十分瑰美。
李辞盈吃了一惊,连跨两步越过它去。
自正门而入,绕过影壁周遭繁盛的灌木,再至曲折回廊,满地皆铺着齐整的零陵石地墁——这用材得从幽州远道特运而来,其所花费,与金石满地又有何区别?!
回廊亭台一步一景,前边垂柳槐樟似香云霭霭,再回首万花如绣,一派是袅袅娟娟好风光。
这还是长安城内么,李辞盈怔怔然,竟是有些不知自个身在何处。
默然跟着梁术过了垂花拱门,望之无际的碧绿湖泊荷香和融水烟重重,远山浮晴岚,日光花上绮,江南之美皆括在此情此景之内了。
此时再想起萧应问口中所谓“再无第二人”
诸类云云,李辞盈心中才真正是激荡难平——若真能做了这儿的主子,可不知多少惬意快活。
“李娘子,世子在前边呢。”
身旁一声低语打断了思绪,原是他们已经走到水榭外了。
水天碧色,湖心坐落闲云八椽亭,赤漆楠木,轻幔翻飞半遮,隐隐是有个身影负手等在那儿。
行过九曲八弯的水廊,李辞盈脚步慢慢迟疑起来。
萧应问似乎方从禁中回来,身上依旧著着朝服,襟口袖角整片儿精美的孔雀纹刺绣,金线游走花叶状的尾羽,那斑驳一照,别样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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