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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不出什么浪花。”
那句话像淬了冰的针，尖细地扎进桑雨眠的耳膜时，她正端着刚洗好的陶瓷碗往厨房走。
碗沿还沾着没擦净的水珠，凉意在掌心洇开，可比不过那声音里的寒意，桑岳的声音，隔着客厅的沙发传来，不高，却像冰锥敲在玻璃上，脆生生地破了她刚勉强稳住的心神。
血液好像在那一秒凝固了。
她后背贴着冰冷的瓷砖墙，指尖一松，碗沿重重磕在掌心，钝痛让她猛地回神，才没让碗摔在地上。
她顺着墙壁往下滑，后腰蹭过墙面上细小的裂纹，粗糙的触感硌得人发慌，最后重重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抵着胸口。
客厅里的电视又响了，是奶奶常看的家庭伦理剧，女主角正哭哭啼啼地说着“我也是没办法”
，吵吵嚷嚷的声线盖过了桑岳后续的动静。
可桑雨眠的世界却彻底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沉又慢，每一下都带着寒气。
那不是普通的掌控，桑岳说那句话时的语气，轻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
，却裹着一层近乎轻蔑的笃定——她在他眼里，连个需要费神应对的“麻烦”
都算不上，顶多是只爬在窗台上的虫子，随手就能摁死。
恐惧先漫上来，像冷水浇头，让她浑身发颤。
可紧接着，更深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从尾椎骨一直缠到后颈，凉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她就保持着跌坐的姿势，膝盖慢慢麻了，先是脚踝，再是小腿，最后连指尖都透着僵硬的酸，直到窗外的天彻底暗透，客厅里的灯光斜斜地照在她脚边，才扶着墙，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脚步放得极轻，像怕踩碎什么似的。
她溜回自己的房间，反手锁门时，锁芯“咔嗒”
一声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这间十平米的小房间，往常关上门就能让她松口气，可今天却像口慢慢合拢的棺材，四面墙壁都在往中间挤，连呼吸都觉得憋得慌。
那一夜她几乎没合眼。
窗帘没拉严，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风一吹，光带里的灰尘都在晃，像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
窗外的每一点声响都能让她绷紧神经，楼下便利店的卷帘门落下的声音，远处马路上汽车驶过的鸣笛，甚至客厅里桑岳起身去卫生间的脚步声，都让她猛地攥紧被子，指节泛白。
“他在跟谁打电话？”
“那个让他‘放心’的人是谁？”
疑问像毒蛇似的缠在心上，尖牙咬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一整夜都没松口。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没一会儿又被噩梦惊醒，梦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有人在背后追，她跑不动，一回头，只看见一双冷得没温度的眼睛。
第二天是周六，晨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屋里亮了些，可家里的气氛还是闷得像盖了层湿被子。
桑岳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白粥配着咸菜，勺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像完全忘了昨晚那通电话，或者根本不在意有没有被她听见。
他还是那副冷硬的样子，眉头皱着，吃完最后一口粥，把碗往桌上一放，说了句“我出去了”
，就拿起外套摔门而去，连去哪儿都没说。
奶奶端着煎蛋从厨房出来，看见桑雨眠坐在桌边，脸色白得像纸，眼下是青黑的一圈，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眠眠，是不是月考累着了？”
奶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的温度带着点粗糙的暖意，“还是跟你爸又闹别扭了？别往心里去，他就是那臭脾气。”
奶奶没提昨晚的事，也没问她为什么脸色这么差，只是把煎蛋往她碗里推了推，又盛了碗热牛奶，“多吃点，下午我去超市给你买你爱吃的芒果，最近芒果正新鲜……”
桑雨眠看着碗里金黄的煎蛋，蛋黄流心，是她以前最爱吃的样子，可现在却觉得味同嚼蜡。
她强迫自己咬了一口，牛奶的热气熏得眼睛发酸，可心里的寒意一点没减。
她不能就这么坐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等着事情找上门，她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确认一个让自己更绝望的猜测，也好过现在这样，像待宰的羔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一个念头慢慢冒出来，带着点铤而走险的意味，她想知道，桑岳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
机会在下午的时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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