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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似乎看透了两人的心思,更是悄悄地笑作一团。
而在这亲王内室里,堂而皇之上座的,正是那接应的汉子,不知是因为摘了帽子还是洗干净了脸,鲜亮锦衣围着的面容明亮了许多,让人错觉在那虬髯下似乎是可以读出他的表情的。
而他身边的女子按卢芳贵妇的装扮,将一条雪白的貂尾系在镶着宝石的缎帽上,眉目虽不甚美,却因笑意而令这已近中年的妇人依旧水色般温柔。
屈射人的奴隶行礼,终要匍匐在地亲吻主人的靴子,辟邪一脸坦白的卑贱,快步走到那贵妇面前,低头跪下,正要行礼,那妇人已俯身挽住他的胳膊,微笑道:“最后看见你,你上马都还吃力,现在已这么高了。”
她将辟邪揽在身边,试着透过一脸尘土仔仔细细打量他的面庞,辟邪微微抬起眼睛,一样望着那贵妇。
冰色的眼睛在微笑的容颜上正如隆冬的断琴湖,没有半分波澜,像是有个很遥远的从前,却永远浮不出水面。
那贵妇沉浸在那久远的回忆里,有些微的困惑,而黎灿已经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听得周围侍女因他懒散的举止而发的嬉笑,那贵妇方抬起头来,望了那汉子一眼,对他笑道:“你一边去,只有他这样惹祸的胚子才喜欢和你混在一处。”
“是。”
黎灿一脸何乐得自在的无耻,笑嘻嘻走到那汉子的身边。
“坐这里。”
那汉子指着身边的皮褥子,“把采到的雪莲给铁兰妃子看看。”
黎灿便将皮篓盖子掀开给那贵妇过目。
“近年季牧峰的雪莲是越来越少了。”
铁兰妃子道,“这个年月,太平的地方不过巴掌大而已,自然让人翻遍了。
他们也辛苦了,你不要总是骂人,被听见了少不得挨教训。”
那汉子笑道:“所以只有出来的时候才会抖抖威风罢了,一回去这些奴才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现今都是这样了么?”
铁兰妃子笑着望着黎灿问。
那些侍女此时在黎灿和辟邪面前一样布下酒席,近在咫尺的救命食粮却因为那汉子恶意的矜持而不得享用,黎灿几乎以怒目望着那汉子,笑道:“主人取笑我们的,在家里还是一样天天捉弄我们。”
铁兰妃子一样不动声色,扭头又问辟邪道:“家里都还好么?”
“主人虽没有大恙,只是近年咳得更厉害了。”
辟邪谦卑地垂首,望着眼前热腾腾的馍饼,“我们出来前,主人还说惦记铁兰妃子,多年没有见过,这次托左屠耆王的福,父女能再一会,甚是安慰。”
那汉子闻言,面上虽依旧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却蓦然将身子坐正了些。
铁兰妃子面上似乎永驻的微笑忽有些僵硬,目光停在辟邪的身上,静了一瞬,最后慢慢道:“知道了。”
她回首又对那汉子道:“你们饮食休息,过一会儿车马完备,便连夜启程。”
那汉子便取用案上的馍饼奶酪,一边挥挥手,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对辟邪黎灿道:“吃。”
两人如蒙大赦,欢天喜地地抓起馍饼掰开往口中塞,一时有个身材轻盈的侍女在他们面前拔出一柄晶亮的匕首,他们也是视若无睹,只是待她娴熟地自羔羊身上片下烤到恰到好处的嫩肉铺在馍饼上,便全神贯注于如何细嚼慢咽而不至于囫囵吞下眼前所有的吃食。
铁兰妃子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离席而去,一会儿又涌进来数个侍女,捧着水盆面巾围在黎灿与辟邪身边,七手八脚地替他们松开腰带,擦脸拭手,梳头更衣,将肮脏的皮袍和靴子脱下拿出去掸走尘土泥巴。
黎灿肩上的伤处被她们碰触,不住地蹙眉,却也顾不得拂开侍女的手,正如辟邪一般,任她们随意摆弄发辫并望着自己擦拭干净的面容微笑,只是目不斜视地执着地咀嚼。
那汉子安静地看着,随意吃了些东西,直到侍女们奉上奶茶,估量他们已有个八九分饱,便叫人打听车马,果然不刻就有人来回说车辆已经备好,随时可以登程。
那汉子便招呼了一声,两人忙穿了靴袍,跟着穿过两重穹庐,出门便见三驾马车静候,铁兰妃子与侍女占了前面两乘马车,而方才迎接的青年也出了来,带了六个亲随,持火扈从,待那汉子与辟邪、黎灿择最后一乘登车,便吆喝了一声,车轮辘辘,顶着星辰向西北而去。
车内是层层叠叠柔软的裘皮褥子。
黎灿与辟邪蹬去靴子卧倒其上,正要寻个好觉,那汉子却冷着脸,将一只皮囊扔在黎灿膝盖上。
“这是治跌打损伤的灵药。”
他冲着黎灿的右肩扬了扬下巴,“把你的肩膀治一治。”
黎灿虽不惊讶那汉子的周到,此刻却感激他冷冰冰的体贴,点了点头道:“多谢。”
他褪出一只袖子,对辟邪道:“烦请动动手吧。”
颠簸中不见任何动静,扭头却见辟邪早已和衣蜷缩在角落的皮褥上,呼吸均净,肆无忌惮地沉睡。
他无奈转过身来望着那汉子求助,那汉子认真看了他一眼,将马车后面的车帘掀开一道缝,旋即泰然自若地点上了烟——正是明月东升的时刻,月华飘洒在白原河上,静谧辉然的天地远方是深邃的黑暗——那汉子默默地向那黑色的草原吧嗒吧嗒地喷着白色的轻烟,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那青年道:“也不妨的,今夜就轻车启程,一夜间定能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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