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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浔喃喃低语。
“粟三百万石，分抵河州、安州”
苏叶略一停顿，又补充道，“河州是西南边陲洮水流域紧靠吐蕃的城镇，而安州则是北境常年被突厥侵袭的战乱地带。”
纪浔只沉默地听着，苏叶又翻了几页，“除此之外，还有粮二百万石运抵岭南军的统辖区，这些远超他们原本的兵粮份额。”
纪浔眸底的冰沉到似是化不开，“持禄养交，通敌卖国。”
苏叶声音也有些喑哑，“所以当年水患之前明账上进到凉州和鄯州等地的兵粮……”
“原就是没有的，因为人死了，就不用吃粮了。”
纪浔的声音哽了哽，“水淹过后，死无对证，这笔烂账就平了。”
苏叶却忽然睁大眼睛，瞳孔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所以、所以……所以他们早就知道黄河会决堤，鄯州会被淹，甚至连凉州受灾都是预料之中的？！”
纪浔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得恍若在自言自语，“或许根本就不是‘预料’，而是‘计划’，水患，恐怕是人为。”
“所以他们、他们要找荀闯，因为当年黄河河段所有的水利官都死了，或者说被除掉了，只有荀老头，他躲过了一劫，却是五年后，在京安因为在赌坊闹事而被那伙人发现……”
苏叶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嘴唇都在打颤，脑子里的一系列蹊跷疑点都被串联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苏叶越想越觉得无法呼吸，不自觉地双手捂住了脖颈，这一切原是如此吗？
俞轲的势力勾结突厥和吐蕃外族，甚至私下笼络自成一派的岭南军，用本该充补作军用的粮食作筹码去献媚，但数额巨大的粮账空缺，迟早会败露，他便将账目都记在了鄯州和凉州，所以才有了水患前不合常理的大批入账记录。
但实际上粮早就被他们瓜分一空，鄯州和凉州的驻军收不到粮食自然会去上禀，那便让他们永远无法开口就好了，人死了就不用吃粮了，同样的，人死了也不会去告状了。
开闸放水，先淹鄯州，再毁凉州，俞轲这算盘打得真响啊。
数万兵士将领刚刚打了胜仗，更多的无辜百姓更是成了无谓的献祭品……更可怕的是，或许这背后，很多人都是知情的，太子知道吗？天子知道吗？
苏叶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却只听有人在她耳边厉声高呼着“苏叶！”
“苏叶！”
她猝然回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的纪浔双手擒着她的肩膀，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自己，这是怎么了？“纪浔……”
苏叶刚一张口，就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没事了！
没事了！
我在呢。”
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道，她没有再挣扎，只是将脑袋抵在纪浔的肩窝里，任由眼泪打湿了对方的衣袍。
有一棵大树，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了，连根都散发着早已腐烂的熏天臭气。
这之后，苏叶好半晌才镇定下来，收拾好心情，便和纪浔分别找到了项恒勉和纪盼。
“哥！
凭什么你和嫂嫂能去，我就去不得？不就是肃州嘛，就算是突厥来了，我也能一个打十个！”
纪盼带着哭腔，拉着纪浔的袖子止不住摇晃着。
“已无需再议，此行凶险，你让父亲母亲如何放心得下？”
纪浔沉声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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