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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寝房，换了一套平日在家穿的浅蓝色襦裙，乘着步辇往前院去了。
一进主厅，便见容芝妍如枯叶般瘦弱的背影，往日她衣着华丽，未想身量竟如此单薄。
“容县主光临鄙府，不知有何指教？”
容芝妍转过身，因怨毒而日渐疲惫的目光缓缓落到桓清与身上，浅红的唇角拉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她用阴沉的语调开口道：“以前，人们只道桓家二小姐虽样样不及大公子，但为人孝顺，性情温厚，说得好像就是个没心机的老好人。
但我一早就看穿了你的伪装，满嘴什么君子之道，实则狡诈之极。
现在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给我下套，趁机拿大理寺的人开刀，又拉拢萧家和许家的人来打压容家势力。
你们家没人了，就要靠你去勾搭其他士族？你到底出卖了什么，他们才会这样为你说话？！”
桓清与有些无奈，刚望见她背影时莫名生出的几分怜惜，又被她泼出的脏水冲刷殆尽。
她不理解容芝妍为何能有这么多的恨意，但有一点她说得很对，桓清与不是什么无心机的贤媛。
这一事实，在今日早朝后便袒露于世人眼中——无论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多么无辜、多么冤枉，一个能在重重构陷中反击成功的人，绝无可能只凭运气便扬眉吐气，还扳倒一名正三品大员。
“什么叫‘为我说话’？三月初九那晚，不是你害我惊马受伤？黄金台上，不是你认罪却毫无悔意，扬言无人会为我主持公道？至于前大理寺卿曾良，他又难道不是尸位素餐、屡判冤案，还企图作伪证诬陷我？这桩桩件件，都是真相实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桓清与语气顿了顿，盯着容芝妍那露着许多眼白的双眼，轻声说道：“容芝妍，在你眼中，这么多冤屈，我就是反抗不得对么？我想要为自己争一个公平，难道是错？我没被你们逼到刑部大牢，就一定是用了什么肮脏手段？
儿时在宫中、在国子监，我们也曾见过，那时候的你，温和少言，最喜欢在国子监后山放风筝。
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分是非黑白？”
容芝妍目光一转，望向别处冷笑了一声。
“这世道，当权者就是道，就是理，是非黑白也由他们论断。
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么？如今你要继续和他们斗下去，身上便不得干净。
这件事，一样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说起来，我也很想看看你桓清与变成阴沟里的老鼠，受尽冷眼，人人喊打的那一天。”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桓清与不欲再与她争辩下去，听她这数不尽的狠毒之言。
“既如此。
带着你的人和礼回去吧，你的赔罪我受不起。”
候在门外的容家老仆轻轻咳嗽了一声，容芝妍松动了表情，似有些踌躇不安，“我既带过来了，怎可再带回去，你是想再到陛下面前告我一状？”
桓清与不愿再理会她，“不送。”
说罢便欲离开。
“桓清与！”
桓清与停住手里的拐杖和脚步，却未回头。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容芝妍仍旧微抬着下巴，眼神冷漠不屑，“你最好一直这么正义凛然，撞碎了南墙也别回头。”
桓清与第一次听到容芝妍求人，还求得这么趾高气昂。
她侧身回望过去，恍惚在容芝妍身上看到了某种脆弱，方道：“礼我收下了，县主慢走。”
话音未落，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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