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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再一次键入她的名字,这次有了耐性一页页翻下去,有完全不搭轧的何方神圣,也有胡乱拆字的资讯,但在一个学术网站出现了与会名单里有她的名字,他寻线四处浏览,找到论文指导上的名字,也有出现在国小教师名单上,和一个社服团体,但都只有名字,没有出生年,没有照片。
学外语的祥浩会在学术界吗?他从学术网站链接一再寻索,找到教师介绍。
泅游的困鱼找到游出网罟的水波助力,从网洞里钻出迷惘。
师资上所列的大学毕业学校正是他们共同的学校,往后还有研究所,英美博士的学历,这是她,应是她。
他感到羞愧,离开她后没有再关心她的信息,竟不知她一路念书,在学术里找到方向。
时光拉回二十二年,他大四时离开她,全力为将来苦读,以求远离环境。
从大四下半年到服兵役前,在一家装潢与气氛讲究到过于矫情做作的西餐厅打工,那餐厅允许服务生做个人风格的装扮,他便留起了长发,在发尾绑细辫子,他以为改变形象可以湮灭过去的形象,与过去断绝。
他把心思都放在要离开这个地方,眼前只有一条远走高飞的路,他像站在一个石块上,怕站不稳就滑下去,连心也是像石头一样硬邦邦。
他知道他如果不这么做,一回头,他就会无法离开她,所以只能站在石头上,把自己挺得像个没有心肠的木头人。
然后是服兵役,那时反对党成立一年,蒋经国总统宣布台湾解严,出国成为自由的选择,两岸可以探亲,封锁了三十八年的河岸打开闸门让水可以对流,接着报纸也解禁,言论没有尺度的扩张,新报纸和新杂志让印刷机忙碌不止,而反对党对执政党揭疮指疡,频上街头抗争,使社会好像踩着数个轮子急冲猛撞的要杀出一条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道路。
在军营里的两年,吸收着各路如江水翻滚般的新信息,也确定了考公职的决心,闷着头准备考试科目,木头人只一路往画好的路线笔直前进,到考取在国内工作的三年,他已然淡忘了祥浩,是刻意不敢想起,那是很明确他将有一天外派出去,完成远飞的梦想,他早就不存梦想带她去,他不要她涉入自己的环境,她应有更好的选择。
而事隔二十二年,在机场看到她的倩影,激发他心里压抑的想念,他多么想见到她。
他花在电脑前这么久,忽略了时间正一点一点消逝,早餐的餐厅早开了,客人也陆续进去用餐,他此时应用过早餐,好出门去殡仪馆参加家祭仪式。
他又找了几个网站,好确定可能的线索,找到社团里的胡湘在一本时尚生活杂志担任主编,他记下那杂志的地址和电话,也记下学术网站上显示的祥浩邮箱地址。
进来使用电脑的人多了。
他站起来让位。
放着地址条的口袋令他精神饱满充满希望。
但今天应该是充满哀伤的祭拜送别身份证上的爸爸的日子呀!
他在黑衬衫外加上黑色毛衣,叫了出租车往殡仪馆才感到丧礼的气息逐渐围拢过来,这次回台湾本是为了爸爸的丧礼,他原打算参加完丧礼,陪妈妈两三天就回美国,现在却担心留的时间不够长,来不及找到祥浩。
是岁月催人柔肠寸断吗?为何他心里的湖水成为洋流激荡的大海,海上的风云拍打惊波成涛?他在混乱的思绪中来到殡仪馆,找到举办仪式的厅,那里家人已经到齐,等着礼仪社的人指导家祭的开始。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爸爸那边的家人,那位看来六十几岁、颜面略施薄粉,戴了墨镜的「太太」坐在亲友席的第一排,旁边是友人。
她的女儿站在女儿席那边,儿子则和他和哥哥站在一起。
这位儿子看来是三十出头,和哥哥一样脸型略方,那是遗传自爸爸的脸型。
站在这里的三个儿子,有两位才是爸爸真正的儿子,也有两位私生子。
那位年轻的儿子和他的差别是从幼小懂事就知道真正的爸爸,也和爸爸生活着,只是父母没有正式的婚姻关系,而没有正式的身份。
讣闻上的未亡人写的是妈妈的名字,而妈妈也只是充当纸上的未亡人,她没有出席,坐在那里的「太太」权充现场未亡人,在公祭的场合,爸爸那些生意上往来的朋友客户所认识的未亡人也就是这位太太,这是妈妈不愿出现的原因吗?虽然昨晚妈妈说生的时候都没住一起了,死了又何必凑在一起,但她的心里底层说不定有难以平抚的痛处。
爸爸没有遗嘱,在那死后三天的日子里,是否这位太太和儿女们做了财务上的安排他们无从得知,但当对方得知妈妈并没有开口问财务,对方都从防卫的姿势变成安静的模样,哥哥的那一拳打过去是发泄了对隐瞒父亡的不满和维护了为人子的尊严,对方没有再挑衅,也是为了不要节外生枝,那年轻儿子可能受了母亲一顿教训,站在那边一副孙儿子模样,没吭一声,既不看母亲也不看看谁。
哥哥应该友爱他的,他们两个才是真正流着爸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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