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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是村长之妻，也是唯一愿意接待外医的人。
“先生肯来，是我们全村的福分。”
她说着就要跪下磕头，沈砚急忙扶住：“我不是什么先生，只是个听故事的人。”
屋内陈设简陋，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画像??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孩，笑容温婉。
沈砚多看了两眼，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妇人神情一滞，随即低声答：“是我妹妹的……孩子。
三十年前生的，没活过三天。”
“为何不送医？”
“不是没送。
那时村里闹瘟疫，大夫不肯进村。
我妹妹抱着孩子跑了三十里山路，到镇上时人已冻僵，孩子也断了气。
大夫只看了一眼就说：‘晦气，烧了吧。
’”
沈砚沉默片刻，问：“孩子埋在哪？”
“后山乱坟岗，连碑都没有。”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傍晚时分，他让村民备好清水与素烛，在村中央空地上摆了一张长桌，桌上放着纸笔、一碗米、一盏油灯。
“今晚，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他说，“关于失去的，关于害怕的，关于一直想说却没人听的。”
起初无人应声。
夜风吹动烛火，影子在墙上摇曳如鬼魅。
直到那位村长之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梦见我妹妹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她问我，为什么她的名字没人念了？为什么孩子的坟前从不曾有一炷香？”
话音未落，已有数人低头啜泣。
接着，一位老汉颤巍巍起身：“那年瘟疫，是我带头把病人家的东西全扔进河里，连尸首都绑石头沉了水底……我说是为了全村好，可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太狠了？”
又一人哽咽道：“我媳妇流产后总说听见哭声，我以为她是疯了，骂她晦气……可昨夜我也听见了，就在院角的老槐树下，一声声叫‘娘’……”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话，有的忏悔，有的倾诉，有的只是重复亲人的名字。
沈砚静静听着，不打断，也不评判。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干枯棠花瓣，一片片放入火盆中点燃。
火焰升起时，带着淡淡的香气，像是某种古老的安抚。
午夜将至，忽有细雨飘落。
人们却不肯散去。
一名白发老妪拄拐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破旧的红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撮焦黑的头发。
“这是我侄女烧剩的……当年火葬时，我偷偷藏了一点。
她才十七岁，还没成亲，就为了救三个孩子冲进火场……没人记得她叫什么，只说‘那个烧死的丫头’。
今天，我要告诉你们，她叫阿禾，姓林，最爱吃桂花糕。”
她说完，将头发投入火中。
火焰猛地一跳，映照出她满脸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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