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梧桐文学】地址:https://www.wtwx.net
见沈思耀仍低头不语,钱为业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奈何,奈何啊。
仲平,你在翰林学士任上待了三年吧?这三年来,你才华横溢,却始终原地踏步,看着昔日同窗步步高升,你就甘心这般沉寂下去?令堂的病,往后还需源源不断的重金诊治,仅凭你那点俸禄,能支撑多久?”
沈思耀闻言,抬头直视钱为业,语气坚定道:“孟子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正是晚辈恪守的信条。
文人立世,当以风骨为先,岂能为富贵功名,做那歪曲文义、构陷他人之事?”
钱为业放下茶盏,冷笑一声:“对啊,孟子是说过这话,可你别忘了,孟子当年也曾远赴梁惠王宫中。
他去梁惠王那里,难道就只是空谈学派之说?他对着梁惠王论君臣之道、讲仁政之理,说到底,也是为了借君主之力,实现自己的抱负啊!”
他起身走到沈思耀面前,目光锐利如刀:“你苦读寒窗数十载,以举孝廉之身份入仕朝堂,在翰林学士的位置上苦熬三年,才华不输旁人,却始终得不到升迁。
令堂的病,今日有这百年灵芝暂解燃眉,可后续的诊治费用,凭你那点微薄俸禄,能支撑到何时?”
钱为业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威胁:“你若肯帮我这一次,别说翰林学士的晋升,便是更高的职位,我也能为你谋划。
可你若执意执拗,不仅自己前程无望,他日令堂病情反复,再想寻这般珍贵药材,怕是难如登天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是守着那所谓的‘风骨’,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家母受苦,还是顺势而为,既解家忧,又展抱负?”
沈思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锦盒的手指微微发紧,低声道:“家中老母确实感念大人的灵芝之赠,晚辈也深知大人一片‘好意’。
但为人子,当以孝道为本,更当以正道立身——我既是读书人,便不能丢了文人的底线,更不能用歪门邪道换来的富贵,玷污了母亲的教诲。”
钱为业闻言,反倒笑了,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是啊,你既是读过孝礼之人,那《孝经》《礼经》的道理,我自不必多言。
《孝经》有云‘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你连母亲的病都难以周全,谈何‘立身’?”
他俯身逼近一步,继续引经据典:“你总说公心,可《礼记》有言‘为人子者,莫大于亲’。
这‘亲’是什么?便是令堂令尊,如今你父亲早逝,令堂便是你最该守护的人!
她身染重病,日夜受病痛煎熬,你却守着那虚无的‘风骨’束手无策。”
钱为业眼神一沉:“孟子三岁丧父,全凭母亲三迁教之;孔子早年丧母,亦是历尽艰辛才成圣人。
连圣人都深知母亲的养育之恩,事事以亲为先,难道你觉得自己比圣人还清高,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却因所谓的‘底线’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思耀猛地站起身,拱手朗声道:“晚辈虽是翰林出身,家中老母卧病在床,然‘事君以忠,立身以正’,这是晚辈的人生底线,断不可破!
《论语》有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若为一己之私歪曲文义,与奸佞何异?晚辈宁肯守着清贫,也断不做这等有辱门楣、辜负圣恩之事!”
钱为业闻言,脸上依旧不见怒色,反倒抚掌轻笑:“沈学士好底气!
看来你也不是那种全然不开窍的人,我也不再多言——这件事,你可以不做,我既不会强求,也不会因此给你坐冷板凳、使绊子。
只不过,你在翰林待了三年仍原地踏步,倘若真能耐得住这份寂寞,守得住这份清贫,便尽管守着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悠远:“昔年秦穆公之时,有百里奚者,初困于楚,秦穆公用五张羊皮将其赎回,终成一代名相;苏秦早年落魄,穷到妻不下织、嫂不为炊,却能忍辱发奋,凭‘合纵’之术佩六国相印,名震天下。
连苏秦都知晓‘屈伸有度,方能成大事’,你沈学士这般执拗,倒比苏秦还‘清高’。”
钱为业摆了摆手,眼神里已没了先前的热切:“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沈学士请回吧。”
沈思耀躬身一揖,捧着锦盒转身退出书房。
廊下的冷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他只觉得浑身发凉,握着锦盒的手仍在不住发颤。
那百年灵芝的纹路似要嵌进掌心,每一道都刻着钱为业的威逼利诱,也刻着他无法回避的两难——一边是文人风骨与忠君之心,一边是卧病老母的生死存亡。
走出尚书府大门,阴沉的天色已滚起乌云,似有暴雨将至。
沈思耀望着归家的路,脚步沉沉,心中乱如麻:钱为业今日之意,分明是要借他之手构陷齐王,这般卑劣手段,枉为朝廷重臣!
可那百年灵芝已是到手,若日后老母病情反复,再去哪里寻这般救命药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