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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是从橡胶林深处钻来的,带着新鲜橡胶乳特有的淡甜清香——那是一种混着草木汁液的微酸与蜜糖般的甜润,裹着雨后泥土的湿润气息,一点点冲淡了祠堂里残留的红颜料味和假血浆的腥气。
路过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橡胶树时,树皮上还留着今早割胶工划下的斜口,乳白色的胶汁正顺着裂口缓缓渗出,在阳光下凝成半透明的珠状,垂到半空又坠落在枯叶堆里,溅起细小的黏腻飞沫。
我借着低头掸掉裤腿上沾的假血颜料的动作,手肘轻轻往身侧碰了碰辛集兴的胳膊,力道轻得像被风拂过,只有他能察觉。
辛集兴的脚步顿了半秒,立刻会意。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走在最前面的雷清荷——此刻雷清荷正侧着头,冲越野车旁的司机抬了抬下巴,声音不大不小地喊:“把空调开着,别让车里太热。”
就在这两秒的间隙里,辛集兴的右手悄然从账本下抽出来,指尖带着刚摸过粗糙纸页的微凉,飞快地在我掌心划了两道——一横一竖,是我们在仓库墙角的暗格里约定好的“计划通”
暗号。
动作快得像一阵掠过掌心的风,指甲蹭过我掌心的老茧,留下细微的痒意,随即又迅速收回,重新抱紧了怀里的牛皮账本,肩膀依旧垮着,一副恭顺跟从的模样。
我心里的紧绷瞬间松了大半,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又赶紧抿紧,装作低头盯着脚下的石板路,刻意放慢脚步,跟雷清荷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一副生怕踩错节奏的谨慎样子。
掌心残留的微凉触感像一颗定心丸,把刚才在祠堂里演“宁死不降”
时的心悸彻底压了下去。
雷清荷走在最前面,纯金龙头拐杖每敲一下青石板,就发出“笃、笃、笃”
的闷响,节奏匀得像老座钟的摆锤,每一声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像是在为自己“驯服”
了两个“得力手下”
而打拍子。
他的唐装后襟随着脚步轻轻摆动,真丝面料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那团用酱油调出来的假油渍此刻在阳光下格外扎眼,而衣襟上钉着的纯金纽扣反射着光,晃得人眼睛发花。
他时不时抬手理一下领口,指尖划过纽扣时,眼神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却不知道这看似稳当的步伐,每一步都在往我们布下的网里钻,离毁灭的深渊越来越近。
我悄悄抬起左手,指尖隔着磨得发亮的工装夹克,摸了摸贴在左胸口的肩章。
那枚侦察连的制式肩章被我用纱布裹了三层,藏在贴身的内衣里,此刻已经被刚才的冷汗浸得发潮,硬挺的五角星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阵熟悉的刺痛。
这刺痛像一根针,刺破了眼前“臣服”
的假象,让我瞬间清醒:祠堂里的戏只是开场,真正的关键在明天清晨的老胶厂——那批从缅甸军方“借”
来的ak47,还有那三个装着“特殊货”
的不锈钢箱,就是我们端掉雷清荷这个犯罪集团的铁证,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辛集兴跟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怀里的牛皮账本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着,封面上的磨损痕迹清晰可见——这本假账本里的运输路线半真半假,是雷清荷故意用来试探我们的诱饵,上面的字迹我已经记了个大概。
而真正的证据,此刻正被他紧紧捂在工装裤右侧的暗袋里——那暗袋是去年老周还活着时,帮他在裤腰内侧缝的,位置隐蔽得很,从外面看就像只是揣着个普通的小本子。
那本真账本被他折成了巴掌大的方块,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墨迹因为混了煤油防蛀而显得发黑,指尖能摸到纸张上凹凸的笔迹,里面记着雷清荷从三年前开始的每一笔罪恶:从金三角走私的军火型号、交货地点,到炼胶厂地下室里冷冻的人体器官交易记录,连买家的姓名、联系方式和每次交易的金额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他给缅北官员行贿的明细。
,!
风又吹过来了,卷着橡胶树叶的“沙沙”
声,像是在为我们的成功伪装鼓掌,又像是在催促着收网的时刻。
雷清荷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笑容里满是满意:“跟上,别磨磨蹭蹭的,老鬼的羊肉该炖烂了。”
他的目光扫过我紧绷的肩膀,又落在辛集兴怀里的账本上,丝毫没注意到我和辛集兴对视的瞬间,眼底的恭顺褪去,只剩下冷得像冰的坚定。
那是藏在伪装下的正义火焰,憋着一股劲,等着明天清晨的老胶厂,将雷清荷的罪恶彻底烧个干净。
我攥了攥手心,加快脚步跟上雷清荷的背影,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踏踏”
声,与拐杖的“笃”
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即将走向终章的序曲。
“走,吃羊肉去!”
雷清荷的笑声突然炸开,粗哑却带着志得意满的张扬,像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橡胶林,回声撞在树干上,折成细碎的颤音,在枝叶间来回荡了好几圈才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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