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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准镜的十字准星像枚烧红的铁钉,正楔进厂房横梁第三道锈缝——那缝足有拇指宽,边缘翻卷的锈皮像蜷曲的蛇信子,沾着半片碎玻璃。
玻璃碴的棱上嵌着点暗红的痂,是血,被硝烟熏成了深褐,像块凝固的血珀,此刻被破洞漏下的天光一照,突然反射出针尖大的亮,晃得我睫毛猛地一颤。
水塔顶端的锈铁皮在身下微微发颤。
不是风动,是远处橡胶林传来的震动顺着铁架爬上来,细得像蛛丝。
我趴在伪装网里,干芦苇的焦味混着晨露的腥气吸进肺里,带着刺,苇絮沾着的湿冷蹭过耳廓时,像有只虫正顺着耳窝往里钻。
枪管下的沙袋早被体温焐透了,帆布面的经纬里渗着红土坡的砂粒,蹭过指节老茧时“沙沙”
响,像谁用指甲在轻轻挠——那砂是上周从红土坡带的,混着半截指骨的碎碴,此刻正随着呼吸往枪身的防滑纹里钻。
横梁阴影里有东西在动。
不是老鼠,那阴影的轮廓太宽,顺着锈缝往下滑时带着金属摩擦的涩,“咔啦”
一声轻响,像生锈的合页被猛地拽了下。
我把准星往阴影里压了压,看见玻璃碴反射的亮突然灭了——不是被挡住,是那东西把玻璃拨到了横梁内侧,动作轻得像蝴蝶停在铁上。
铁皮轻微的震颤顺着枪身传上来,比刚才更密了。
护肘抵着的锈坑突然往下陷了半分,露出底下暗褐的木茬——这水塔的铁皮早被蛀空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塌。
可我不能动,指节扣在扳机护圈上,汗从虎口的燎痕里渗出来,混着红土砂粒凝成黏糊糊的团,把“潜伏”
两个字糊得发沉。
准星边缘突然晃过一抹红。
不是铁锈的褐,是鲜活的红,像血刚从血管里涌出来,正顺着横梁的锈缝往下爬。
那红爬得极慢,一厘一厘,在阴影里泛着油亮的光,像有条小蛇正从横梁里钻出来,吐着信子,往我瞄准的方向探。
“左侧铁桶后——有心跳。”
傣鬼的气音像从喉结深处碾出来的,带着焦糊的烟丝混着唾液发酵的酸。
他的腮帮还鼓着半口没咽的烟末,说话时烟末顺着齿缝往外漏,在瞄准镜前凝成细小的灰,被晨风吹得打了个旋。
狙击步枪的枪管缠着层发黏的橡胶树皮,树皮的裂纹里嵌着块红土疙瘩——指甲盖大小,是昨夜从红土坡带的,土块边缘还沾着半片干枯的草叶,被他的体温焐得发潮,正一点一点往枪管的防滑纹里渗。
枪口稳稳锁着厂房西北角的工业废料桶,那桶是暗哑的墨绿,锈皮卷成小喇叭状,风钻进去时“呜呜”
响,像有人在桶里哭,卷边的铁皮尖上还挂着片碎布,是被弹片撕下来的,布纹里卡着黑油,在风里颤得像只断翅的虫。
桶口露出的ak47枪管缠着圈红布条。
不是鲜亮的红,是被血泡透又晒干的沉褐,布面上的血晕深浅不一,像谁用指尖蘸着血在上面打了无数个圈。
边缘被拇指磨得发亮,针脚处的布纤维支棱着,风一吹就往起掀,露出底下绣了半朵的石榴花——花瓣的针脚歪歪扭扭,被血泡得发胀,线结处还缠着半根头发丝,细得像红土坡的蛛丝,此刻正随着枪管的轻微震颤,往血布条的褶皱里钻。
傣鬼的食指关节抵着扳机护圈,护圈的锈渣嵌进他的茧里,带出点血珠。
他没眨眼,睫毛上的红土渣簌簌往下掉,落在瞄准镜的镜片上,像给那心跳声盖了个戳——笃、笃、笃,和铁桶“呜呜”
的哭声缠在一块儿,往每个人的耳膜里钻。
十字准星像被磁石吸着,缓缓滑向铁架时带起细微的颤。
那铁架是锈透的角铁,暗红色的锈皮成片往下掉,落在两个女孩脚边积成小丘,像谁撒了把没化的血砂。
铁链在她们细瘦的手腕上勒出紫黑的痕,不是均匀的圈,是被反复挣扯出的棱,皮肤被压得发白,痕底凝着细小的血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像红蛇咬过的伤口在渗血。
左边扎羊角辫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的纽扣掉了颗,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内衣,布是浅粉的,补丁却是深灰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条小蛇。
胸前的红领巾被血浸透了大半,不是新鲜的红,是发暗的褐,边缘结着暗红的痂,黏在锁骨处像块没干透的胶,胶底下隐约能看见细小的淤青——是被人用指节碾过的印。
她的帆布鞋鞋帮磨出了洞,露出半截冻得发紫的脚踝,鞋跟却反常地鼓着,帆布被顶出菱形的褶皱,纤维被撑得发白,像揣着颗随时会炸的雷,每动一下,里面的硬物就撞得鞋帮“咯吱”
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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