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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澜夜会三楼最东侧的包厢,像只被天鹅绒捂住嘴的铁盒子。
临江的落地窗被三层厚的暗纹丝绒窗帘封死,帘布垂坠得像浸了水的黑绸,边缘却留着道指甲宽的缝——江风裹着潮气和鱼腥气,正从那缝里钻进来,带着码头特有的咸涩,在米白色暗花墙纸上洇出片浅褐的痕,像谁没擦净的血渍。
老鬼弓着背在前头引路,熨烫过的绸面衬衫后背堆着三道褶子,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鹅。
他的鳄鱼皮皮鞋跟敲在米白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笃、笃”
的脆响,节奏忽快忽慢,撞上包厢角落的黄铜落地灯时,回声会拖出半秒的颤,像有人在暗处用骨节敲着铁皮。
走三步,他就回头瞟一眼辛集兴,眼白在昏光里泛着瓷片似的亮,嘴角挂着半截笑,却没沾到眼里——直到快走到沙发前,他突然往辛集兴腰眼上戳了戳,指尖像根淬了冰的细针,正正落在那把藏在帆布腰带里的短刀柄上。
“山九哥,人给您带到了。”
老鬼的声音突然软得发黏,尾音卷着往上翘,像块麦芽糖粘在牙上。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脊梁骨几乎要折成九十度,手却在背后给辛集兴比了个口型:刀。
沙发陷在包厢最暗的角落,像块浸了墨的海绵。
四盏黄铜壁灯的光晕刚够着沙发边缘,昏黄的光里浮着无数雪茄烟雾的碎粒,把上头坐着的人影泡得发虚,只剩半截翘起的二郎腿在光里晃——锃亮的牛津鞋跟磕着沙发扶手,发出“嗒、嗒”
的轻响,倒比老鬼的皮鞋声更扎耳。
听见动静,那人才懒懒抬了抬眼。
灯光斜斜劈在他脸上,刚好把眉骨那道疤剖成两半:月牙形的疤肉翻卷着,边缘结着层深褐的硬皮,像片被虫蛀过的枯叶贴在骨头上,最尖的那头往太阳穴爬了半寸,把那里的皮肤扯得发紧,连带着眼角都坠着道浅纹。
他没起身,指尖夹着的雪茄燃得只剩个火头,灰柱积了两指长,悬在半空颤巍巍的,终于“簌簌”
往下掉——先落的那截掉在真丝衬衫袖口上,烫出个芝麻大的黄点;后掉的半段直接砸在珍珠母贝袖扣上,“滋”
地蜷成团黑灰。
那衬衫是雾蓝色的,料子滑得像流水,袖口却早被烟灰烫出五六个焦黑的洞,新添的这个洞边还翘着丝缕焦脆的纤维,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辛老板。”
他开口时,声音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裹着股雪茄的焦糊味,尾音磨得发糙,像是刚嚼过碎玻璃。
视线从辛集兴锁骨处扫过——那里的黑色背心被汗浸得发深,隐约能看见旧伤的轮廓——最后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上,指节泛着青白,虎口那道浅疤在光里亮得像条白虫。
辛集兴没接话,下颌线绷得像块冷铁。
他的目光扫过茶几,像探照灯劈开浓雾,一寸寸碾过那些物件——三只水晶杯倒在描金托盘里,杯脚还沾着半滴琥珀色残液,顺着杯壁往下爬了半寸,在光里亮得像凝固的血痂。
最底下那只杯口磕了个豁,豁口处挂着圈油亮的痕,是唇膏混着酒液干成的,摸上去该是黏糊糊的,像没刮净的血浆。
烟缸是只黄铜豹子造型,豹口大张着,里面的烟蒂堆得快漫出来。
过滤嘴上的口红印被烟灰浸成暗紫,有的被碾得扁扁的,红痕顺着烟蒂纹路渗进去,像被掐断的舌头;有的还挺着半截,红得发僵,像只死不瞑目的眼。
烟缸边缘结着层焦黑的垢,是雪茄灰烧熔后凝成的,用指甲刮该会掉渣,混着点烟草的苦香。
最扎眼的是那个黑色密码箱,方方正正蹲在茶几中央,像块从坟里刨出来的铁。
箱面是磨砂的,却被磨出几处亮斑,像被无数只手攥过;黄铜锁扣泛着冷光,锁孔周围磨出的白痕像被虎牙啃过,边角的磕痕里嵌着点暗红,不知是锈还是别的什么。
“老鬼说你想做笔买卖。”
山九终于动了。
沙发被他起身的力道压得“吱呀”
一声,像头被踩了尾巴的兽。
他个子不过五尺半,站起来却像座矮山,肩膀把壁灯的光晕撞出个凹痕,投在地上的影子毛茸茸的,像头弓着背的熊。
他往辛集兴跟前挪了两步,每一步都让地毯陷下去个浅窝。
空气里突然涌来股怪味——先是廉价古龙水的甜腻,像打翻的香脂盒,紧接着被雪茄的焦苦撞碎,混着他身上的汗馊气,缠成股刺鼻子的味,像把浸了糖水的烧红烙铁。
“三十万,五斤rkb1。”
山九伸出三根手指,指节粗得像老槐树根,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泥里还裹着点暗红的渣,像没擦净的血。
他的拇指在食指关节上蹭了蹭,那里结着层硬茧,“替我打一场拳。”
辛集兴的视线还钉在密码箱上,锁扣的冷光映在他瞳孔里,像块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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