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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有缕发丝缠在我指缝,轻轻一扯就滑开,痒得我心尖发颤,却只能僵着身子,怕扰了她的梦。
目光落在竹楼顶梁上悬着的旧草帽,那是前房主留下的,草编的篾条早被晒得发脆,深褐色的纹路里嵌满了红土,像在上面结了层硬痂。
帽檐边缘悬着颗指甲盖大的红土粒,比之前见的更细些,不是纹丝不动的,竹楼外偶尔飘进来的微风拂过,它就跟着轻轻晃——左晃半圈,右晃半圈,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总也掉不下来,像极了我心里悬着的那些事:昨晚橡胶林的血、肖阳的计划、老佛爷突然要来的消息,桩桩件件都悬在心头,晃来晃去,磨得我心口发紧,却连叹口气都不敢。
肖雅睡得沉,却不安稳。
偶尔会皱起眉,眉峰拧成个小小的疙瘩,像被竹篾扎了似的,嘴里还喃喃地念着话,声音轻得像气音,“婚礼……”
“蓝衣裳……”
,字眼断断续续的,却能听清那股子盼劲。
她的手会无意识地抓我的裤腿,指节绷得泛青白,指甲盖透着点淡粉,把粗布裤料攥出几道褶皱——我知道,她准是在梦见明天的场景了,梦见喜棚上挂着的红布,梦见盘子里的熟芒果,还梦见老佛爷笑着递来红包,就像去年在仰光码头,他把我们从帮派手里拉出来时那样,眉眼都带着温和。
每次她一抓我裤腿,我就赶紧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凉得像竹窗上凝着的露水,刚触到就觉得那股凉顺着指缝往我掌心钻,我得把她的手整个裹在掌心,来回搓——从指尖搓到指根,再从指根搓回指尖,能感觉到她指骨的细,像刚长熟的芦苇杆,搓到掌心发暖,才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慢慢放松,指节的青白淡下去,眉头也跟着舒展开,呼吸重新变得软绵,像小猫把下巴抵在暖垫子上似的,轻轻打着呼,气音落在我膝盖上,温温的。
天快亮时,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叫,沙哑的“喔喔”
声刚落,院外就传来了杂工的脚步声。
不是轻悄悄的,是“咕叽——咕叽——”
的闷响,湿红土粘在鞋底,抬脚时带着点滞涩,落地时又闷得像踩在棉花上,还混着个粗嗓子的喊叫声,“搭喜棚喽——挂喜字嘞——”
,声音拖得老长,尾音里裹着点不情愿的懒,像没睡醒就被拽起来干活,连调子都透着敷衍——那是青姑会的杂工,丽丽姐昨天特意找过来帮我们筹备婚礼的,听说还按人头给了工钱,可听这动静,显然没怎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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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起身,怕惊动肖雅,动作轻得像夜里寻食的猫。
先慢慢挪开腿,膝盖早麻了,一动就透着酸,得用手撑着竹椅扶手,一点一点往起站。
她的头没了支撑,微微往下滑,我赶紧伸手托住她的后颈,掌心贴着她颈后的皮肤,温温的,慢慢把她的头放到枕头上,再拉过薄被,轻轻掖到她下巴底下,连她散在脸上的发丝都小心翼翼拨到耳后——她没醒,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像找更暖的地方。
做完这些,我才摸向枕头下的短刀。
刀鞘是深褐色的牛皮,被我揣了快半年,磨得发亮,能隐约映出点月光,边缘的缝线脱了两根,白棉线露在外面,像没藏好的线头,轻轻一碰就晃。
我把刀别在腰后,位置选在旧伤旁边,牛皮刀鞘贴在皮肤上,有点硌,却让我心里踏实了点——这刀昨晚在橡胶林沾过血,现在贴着腰,像能帮我攥住点底气。
又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黄铜军徽,金属的凉意透过衬衫渗进来,顺着皮肤往四肢窜,像股清流浇在昏沉的脑子里,总算让那些混沌的念头清明了些。
得赶紧找杨杰确认,老佛爷突然要来参加婚礼,会不会打乱之前定好的收网计划?他会不会带很多手下?肖阳今早进营地的时间要不要提前?这些问题在脑子里转得飞快,我攥了攥拳,转身往门口走,脚步放得更轻,连竹地板的“吱呀”
声都要压下去——天快亮了,这场藏在婚礼里的暗战,也该要开场了。
竹楼外的晨光刚漫过橡胶林的树梢,肖雅就被芒果树的叶子声扰醒了。
不是狂风扫叶的乱响,是清晨的风裹着红土的腥气,从竹窗缝隙钻进来时,轻轻撩动窗棂上挂着的那串芒果叶——叶子是前几天摘的,还带着点潮气,边缘泛着浅绿,风一吹就“簌簌”
地擦着窗棂,偶尔有片最外层的叶子晃得厉害,尖梢会扫过她的脸颊,像根细绒毛轻轻蹭过,痒得她鼻尖微微皱起,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她揉眼睛的动作软乎乎的,指腹蹭过眼下的淡青,把睫毛上沾的细碎睡意都揉开,头发也乱糟糟地贴在脸颊上——额前那缕碎发沾着点薄汗,是夜里窝在我怀里捂出来的,软塌塌地搭在眉骨上,几缕长头发还缠在耳后,像没理清楚的棉线。
看见我站在窗边时,她眼睛亮了亮,没顾上理头发,就伸开胳膊要我抱,声音还裹着刚醒的沙哑,像含了颗浸了温水的软糖,黏糊糊的:“你怎么起这么早?外面好吵,是不是喜棚快搭好了?”
我走过去坐在竹椅上,刚张开胳膊,她就凑过来钻进我怀里,膝盖跪在竹椅边缘,光脚直接踩在我腿上。
那脚凉得像块刚从澜沧江里捞出来的水玉,不是刺骨的冷,是清透的凉,顺着裤料往我皮肤里渗,我赶紧用腿轻轻裹住她的脚踝,掌心也覆上去,来回摩挲着焐着——能摸到她脚底板沾的点竹席纹路,还有点细滑的软,是常年没怎么沾过粗活的嫩。
“快了,”
我捏了捏她的下巴,指尖能触到她下巴尖的细骨,有点硌手,这几天她忙着缝喜帕、理喜糖,总忘了按时吃饭,脸都瘦了点,“丽丽姐说老佛爷今天会到,咱们看完他,婚礼就能安安稳稳办了,办完咱们就去海边。”
她没半分怀疑,只是把头往我肩上靠得更紧,脸颊贴着我颈窝的皮肤,温温的呼吸扫过我衬衫领口,指尖轻轻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刚剥壳的鸡蛋,指腹贴着布料慢慢打圈,嘴角还带着点笑:“刚才他又动了,踢了我一下呢,好像知道明天要当小花童似的,是不是也在盼着婚礼?”
话音刚落,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之前杂工那种“咕叽咕叽”
的懒散,是带着点慌张的快跑,湿红土粘在鞋底,落地时带着“啪嗒啪嗒”
的急劲,还混着个男人扯着嗓子的喊叫,“丽丽姐!
老佛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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