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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青竹换了身普通商贾的锦衣，往朱雀大街走去。
君楼的朱漆大门敞开着，门童见他进来，殷勤地领着他走到一个视野极好的靠窗位置。
青竹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君楼中的客人。
酒楼里有些冷清，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多是些商人打扮的人，低声交谈着货物价格，听不出任何异样。
掌柜正站在柜台后拨算盘，指间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青竹特意放慢脚步，余光瞥见他脖颈处——喉结并不明显，说话时声音虽刻意压低，尾音却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尖细，活脱脱是净过身的太监声线。
“客官要点些什么？”
小二见青竹坐好，急忙上前询问，笑容里透着股程式化的谦卑。
青竹指尖划过木质菜牌，指腹触到新刻的凹痕——上面添了几道菜：杏仁酪、山药蜜枣糕、翡翠虾饺，竟全是乐安长公主改良的御膳菜式。
他记得上次来此时，菜单上还只有些寻常的酱肘子、红烧肉，这转变未免太过蹊跷。
“就来份翡翠虾饺，其他的菜看着上。”
青竹将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眼角的余光扫过其他的店小二。
那后生端着茶盏走过时，脚步轻得像猫，腰间的围裙下鼓鼓囊囊，隐约能看出软剑的轮廓。
更可疑的是，他擦桌子的抹布总在桌角的同一位置按三下，像是在传递暗号。
青竹端起茶杯的瞬间，故意将茶盏往地上一滑。
“哎呀”
一声惊呼中，他俯身去捡，膝盖落地时，清晰地听见地板发出“咚”
的闷响——不似实心木头的脆响，倒像底下是空的，回音在青砖下绕了半圈才散去。
“客官小心！”
店小二敏捷地扶住他，掌心的老茧蹭过青竹的手腕，那是常年握兵器磨出的硬茧。
青竹顺势起身，指尖“无意”
中拂过对方的腰侧，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质感，形状像是短刀的刀柄。
掌柜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店里的地板年久失修，让客官受惊了。
这碗杏仁酪算小店赔罪，请客官慢用。”
他说话时，右手始终按在柜台的抽屉上，指节泛白，像是随时要抽出什么东西。
青竹端起杏仁酪，舌尖触到熟悉的甜香——这味道与御膳房的手艺分毫不差，甚至连蜜枣的甜度都拿捏得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乐安曾说过，绿琦常来君楼查账，难不成……正思忖间，二楼雅间传来轻微的响动。
青竹借着喝茶的动作抬头，瞥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不知何时出现，他的步伐十分轻盈。
更奇怪的是，那人经过楼梯时，掌柜和店小二竟同时低下头，像是在行礼。
正观察间，那人忽然回头看向青竹。
青竹不动声色地转头，透过窗玻璃的反光，看见二楼雅间的栏杆后，那人身形挺拔，头上戴着个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几乎是同时，面具人的目光也透过反光与他对上。
青竹心头一凛——那眼神冷得像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仿佛早已察觉他的来意。
没等青竹细想，面具人已转身进了雅间，厚重的木门“吱呀”
一声合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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