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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发现导致我厚颜无耻地想:这些美好的女孩,正在随着我的审美趣味进化着她们的生活方式。
那个柳絮飞扬的春天之前,两位亲人的死给我带来了空前的自由。
姥爷死后不久,我舅舅就把我姥姥接了回去。
不久,她也成了死人。
姥姥住院的那段时间,我放了学都不回家,而是直接去县医院。
我坐在床头为姥姥读《白话聊斋》,这一场景是我儿时的翻版,只不过讲故事的人换成了我,而不是我那一肚子鬼狐精怪的姥姥。
那时她已经拆线了,但双眼还蒙着纱布。
我讲到婴宁生了个见人就笑的古怪男孩时,姥姥也咧着嘴笑。
当她感觉倦了想休息的时候,我隔着纱布看到姥姥隐藏的悲戚。
姥爷死的那天,也就是冯臭子像个乌鸦一样来报死讯的前一天凌晨,躺在病**的姥姥突然抓住林四海的手,指甲嵌进他的肉里。
我姥姥挣扎着坐起来,说:“你姥爷走了。”
头缠纱布的姥姥暴露在外的面部怪异地抽搐,嘴唇颤抖着说:“是你姥爷,是他,他来了。”
她松开林四海的手,指着病房正中的一处虚无说:“看,小冬,他就在那儿,就在那儿!
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你是不是死了?”
这一幕,是林四海后来告诉我的。
他的目光盯着某处虚无,说:“我信你姥姥的话,她确实看见你姥爷了。”
林四海吐出一口浓烟,第二句话拨开烟雾钻出来,“眼睛瞎了的人才能看得更清楚。”
我原地呆立,望着默默抽烟的林四海。
然后,我的两条腿不可控制地哆嗦起来。
我也想变成个瞎子,能看到再也看不到的亲人的瞎子。
姥姥住院期间,林四海买来各种好吃的,除了给我姥姥的,其余都以我妈之名塞进我嘴里,他们怕我不肯吃。
其实我清楚是林四海花的钱,我干吗不吃。
但我不是却之不恭是坦然受之—这些点心、烧鸡、水果之类通通都是我妈的卖身钱—那时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假如不吃的话,心腹皆亏。
而且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需要脂肪、蛋白质、维生素和多种不饱和脂肪酸,我正在发育的身体没道理抵触它们。
不过,我不跟这些脂肪、蛋白质、维生素和多种不饱和脂肪酸的提供者说话,一个字也不说。
姥姥离开医院时我还没有放学,否则我说什么也不能让我舅舅把她接走。
我妈说你姥姥也该出院了,去你舅舅家养养也好,他们家条件比咱家好。
我拿起床头柜上那个满是茶垢的玻璃杯摔在地上,那是林四海的。
这声脆响让另一张病**的老头差点坠床。
我妈说小冬你听我说,你舅舅对你姥姥一直还算孝顺,这次住院他也给了我钱,他不会亏待你姥姥的。
我一脚把暖水瓶踢倒,砰的一声闷响,内胆粉碎,热水洒了一地,水中滚动着珍珠似的水银,另一张病**的老头这回真的掉了下来,他一边扶床爬起一边嘟嘟囔囔。
我妈和林四海连忙把老头扶上床,忙不迭地说着道歉的话。
老头手术还没做,因此精神头还足,眼瞎嘴不瞎还在骂骂咧咧,我从**弹起来攥了拳头冲过去,林四海挡在我和老头之间,两手掐住我的肩膀,我觉着他的手指掐进了我的肩关节,我仰头瞪着他,他的目光杀气腾腾,我哥说林四海杀猪前的眼神是柔和的,我不信。
我挣扎了几下,我连环踢腿,我想踢他的裤裆,可我只踢到了他的腿骨。
从他的眼神看似乎全无痛感,倒是我的脚趾生疼。
还不到三个月,姥姥就住进了我爸爸工作过的镇医院,又过了十几天她就死了。
那个下午我和我哥坐在煤灰堆上抽烟的时候,医院门口的枯树上有一只灰色的鸟扑棱棱飞上天际。
一个恰好走到房檐下的人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然后左手摊开手掌,右手戳向天空中那个越来越小的灰点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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