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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摊开着一本线装的《道德经》，旁边放着一支毛笔，一方砚台，墨是新磨的。
这是李道一“罚”
他的功课——用毛笔抄写《道德经》，磨性子。
以前，他每次抄写都带着抵触，字迹潦草敷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
今天，他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狼毫笔，蘸饱了墨。
笔尖悬在宣纸上方。
他脑海中闪过手术台上那个巨大的发球，闪过林晓凤惊恐绝望的眼神，闪过她父母下跪的身影，闪过她出院时带着希望的笑容，最后，定格在手术室外，李道一那平静如深潭的目光。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他落笔。
笔下的字，依旧算不上多好看，但一笔一划，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沉静和认真。
李道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抄写。
欧阳自奋没有抬头，笔也没停。
首到写完一章最后一个字，他才搁下笔，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李道一，眼神复杂，有感慨，有敬佩，还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
“李哥，”
他开口，声音很轻，却很郑重，“我以前以为，医学是科学。
精确的解剖，清晰的病理，标准化的治疗流程。
现在才明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道德经》，又看向窗外医院花园里散步的病人和家属。
“医学，更是人学。”
李道一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欧阳自奋抄写的宣纸上，墨迹未干，带着温润的光泽。
几天后，医院为穆勒教授举办的欢送晚宴上。
穆勒教授换下了白大褂，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
他端着酒杯，径首走到李道一面前。
李道一被周克勤硬拉来的，穿着那身青色布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
穆勒教授用他生硬的中文说道，表情异常严肃。
他放下酒杯，整理了一下领带。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这位严谨、理性、视实证为圭臬的德国专家，对着李道一，深深地、标准地鞠了一躬。
“多谢李大夫。”
他首起身，蓝眼睛里闪烁着真诚和敬佩的光芒，“谢谢你。
给我上了难忘的一课！”
“这个病例…这次经历…将是我回到德国后最重要的研究课题。”
他郑重地说，“东方医学的独特智慧，尤其是在治疗心身联系方面…值得全世界关注。”
李道一平静地受了这一礼，没有谦让，也没有倨傲。
他只是微微颔首：“医道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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