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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声落了地。
一股巨大的、几乎把他淹没的狂喜席卷而来,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连胡子茬都跟着抖。
不过,高兴归高兴。
老汉心里那本老黄历翻得哗哗响。
年轻人的事儿,再急也不能上赶着,得讲究个水到渠成。
得让那丫头自己……自己也……唉!
辛辣的白酒顺着喉咙滑下去,仿佛也点燃了那些尘封的往事。
刘队长借着酒劲,那些压在心底大半辈子、连自家婆娘都不常提起的旧事,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拿起桌上那瓶已经见了底的空酒瓶,手指摩挲着瓶身模糊的标签,眼神飘向窗外清冷的月光,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时光的沙砾感:“……论起彩礼?嘿,你叔我当年娶你婶子那会儿,除了半扇猪肋条,两包点心,外加一小布袋小米……”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比划着,“新娘子穿的嫁衣?就扯了十二尺便宜的灯芯绒,凑合着缝了身衣裳……头天晚上借了条毛驴,天不亮就赶着上路去接亲……”
老汉脸上漾开一种混杂着窘迫和得意的笑容,“那是我头一回赶驴!
生手啊!
那畜生一路上跟我较劲,走走停停,差点没误了吉时!
自打那次,嘿,倒成了赶驴的老把式咯……”
胡强醉眼朦胧地看着刘队长眉飞色舞地比划,脑子里却迷迷糊糊闪过去年冬天帮生产队周皮儿张罗婚礼的场景——新娘子顶着大红盖头被接进门,下轿子时,风吹起盖头一角,他分明看见盖头下那张年轻的脸颊上,一串泪珠子无声地滚落,把那大红金粉画的喜字都洇湿了一大片……灶房那边传来一阵压抑的、细碎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不小心蹭到了柴火垛。
刘队长正说到兴头上,唾沫横飞:“……俺扛着那半扇猪肉,走了三十里山路!
肩膀都磨出血印子!
到家天都黑透了……揭开盖头?嘿嘿,盖头都没顾上掀利索,就那么糊里糊涂地过了二十年……”
他话头戛然而止,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猛地扫向那扇紧闭的、透着条细微门缝的木门。
门缝外面,一角洗得发白的花布衣襟,像受惊的兔子尾巴,倏地缩了回去!
老汉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又带着点纵容的笑。
他仿佛看见自家那傻闺女,正猫着腰,把滚烫的脸蛋贴在冰凉的门板上,红头绳的尾巴随着她紧张的心跳在门缝外一颤一颤。
灶膛灰的印子蹭在她汗津津的鼻尖上,手里那块花手绢怕是都快绞成了麻花……夜深了。
后半夜的寒气像冰水一样从门缝窗缝里渗进来,土炕上,两个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
胡强蜷在冰冷的炕席上,梦里翻滚的全是漫山遍野、沉甸甸金灿灿的麦浪,麦穗饱满得压弯了腰……他睡得死沉,丝毫不知此刻几十里外的公社大院里,那位新上任的王副主任,正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印着“大白兔”
字样的、城里来的高级奶糖,带着几分得意,悄悄塞进冯淑琳那件崭新的红底碎花大褂口袋里……他更不知道,就在他打着鼾翻身时,那个被他和刘队长枕得温热、封面印着教员头像的红塑料皮《选集》下面,悄然多出几张折得方方正正、印着蓝紫色花纹的……布票。
那是刘队长借着浓烈的酒劲,心一横,从自家闺女那宝贝得跟命根子似的嫁妆箱底,悄悄抽出来的。
柴火垛后面,刘喜儿捂着扑通乱跳的心口,脸颊烫得像着了火。
爹给胡强哥灌酒时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踮着脚,像只敏捷的猫儿溜回自己那间挨着灶房的小偏房,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耳朵却像装了雷达,捕捉着堂屋里隐约传来的每一点动静。
:()1977年高考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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