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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爹那熟悉的鼾声响起,她才松了口气,心里那点担忧却又变成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那个城里来的知青哥哥,喝那么多酒,胃里得多难受?爹也真是的!
她烦躁地扯了扯头上的红头绳,又想起胡强哥白天在田埂上锄地时,汗水浸透的后背脊梁。
不行!
得去看看!
念头一起,就像野草疯长。
她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像一缕轻烟飘进灶房。
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她摸索着找到那个平时温着粥的小瓦罐,揭开盖子,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温乎气儿的小米糊糊。
她想了想,又蹑手蹑脚地从柜子深处摸出个小纸包,那是她上次去公社卫生所好不容易才攒下的红糖——听说这东西搅拌在小米糊糊里醒酒护胃最管用!
八月底的日头,毒劲儿还没散尽,热烘烘地烤着窑洞前那块磨得溜光的青石板。
刘队长蹲在石板上,枯枝般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搓着一把刚晾干的旱烟叶子。
金黄的烟丝簌簌落下,堆在他脚边摊开的旧报纸上,散发出辛辣干燥的气息。
老汉的目光,却没落在烟丝上。
他越过院墙,直勾勾地盯着远处梯田里随风摇晃的金黄玉米杆,那饱满的景象本该让人欣喜,可他眉心却拧着个川字。
视线穿透那一片耀眼的丰收色,牢牢黏在了背阴坡那块刚犁过、翻出新鲜褐土的瘦地上。
再过半月,霜降的头一道寒气下来前,就得把那救命的荞麦种,一粒粒摁进这干渴的黄土地里!
旱烟杆子那磨得温润的玉石烟嘴儿,被他无意识地叼在齿间,铜烟锅一下、一下,敲打着窑洞斑驳的木窗棂。
“笃……笃……笃……”
单调的声响,在寂静的午后格外清晰,像老会计的手指在拨弄一把无形的算盘珠。
算盘珠子拨拉的是种子,是墒情,是老天爷阴晴不定的脸,更是……那扇摇摇欲坠的知青点木门里,那个灌了满肚子烧刀子的傻小子。
胡强昨晚醉醺醺喊出的那句“扎根农村”
,比刚出锅的荞麦馍还烫他的心窝子!
这念头像颗吸饱了水的种子,在他这老农心里疯长,压都压不住!
广播匣子里刺刺啦啦一阵响,传出公社气象员那永远睡不醒似的拖腔:“……明日午后,局部地区可能有短时小到中……”
刘队长搓烟叶的手猛地一顿。
雨?他拧紧的眉头先是习惯性地一锁,庄稼人骨子里对雨的敬畏和担忧瞬间涌了上来。
但旋即,那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紧绷的皱纹竟像春风拂过的冻土,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舒展开来!
好雨啊!
来得正是时候!
等这场雨把刚翻过的地喝透了,种下去的荞麦粒儿,就能赶在冒头前喝足这救命水!
老天爷,总算开了一回眼!
“砰!
哐当——!”
窑洞那两扇饱经风霜的松木门板,被人从外面用肩膀狠狠撞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巨大的力道震得门框上积年的灰絮簌簌直落,像下了一场肮脏的雪。
刘喜儿像一阵裹着灶火气的风,卷了进来!
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跑得有些松散,辫梢上还沾着几根没拍干净的草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溅了好几点油星子。
“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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