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梧桐文学】地址:https://www.wtwx.net
向前回看,拜罗伊特音乐节的歌剧制作风格在一百余年的时间内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为音乐节增加了神秘的传奇色彩。
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30年代,音乐节坚定地保持严格的“瓦格纳风格”
,《尼伯龙根的指环》、《帕西法尔》、《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纽伦堡的名歌手》等作品必须恪守瓦格纳生前版本,不容许做任何改动。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瓦格纳剧中的很多神话和历史元素被视为萌发纳粹精神的土壤,音乐节一度中止,恢复演出的前提是“不再以瓦格纳原剧背景呈现作品”
。
50年代,维兰和沃尔夫冈打破瓦格纳原有的舞台规则,具有导演天赋的维兰开始率先采用灯光和简单的布景营造模糊而虚幻的场景,以抽象代替具象含义。
19世纪70年代后,沃尔夫冈做了一项具有开创性的工作——开始在世界范围内聘请一流导演指导瓦格纳歌剧制作,虽然,此举饱受争议,但也的确为拜罗特带来了许多不朽的经典之作,例如,由帕特里斯·显若(PatriceChéreau)导演的百周年纪念版《尼伯龙根的指环》。
20年的风云变迁,虽然拜罗伊特音乐节艺术总监多次易主,但在几个回合的曲折起落之间,标新立异的制作风格仍然在抵制声中保留下来。
近年的几部作品,相较沃尔夫冈时期的创新,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现今,拜罗伊特歌剧制作风格之前卫,可谓处于全世界的前沿。
没有任何一家剧院,对瓦格纳歌剧的诠释敢如此大胆。
在这里,舞台上的突破、解构,对导演来说已经成为惯例,带有特殊意义的符号层出不穷,拜罗伊特音乐节几乎成为最富有想象力的代名词。
2012年,我曾经关注过诺因菲尔茨导演的《罗恩格林》,这个版本让观众与评论界大为震惊:具有代表性的天鹅在剧中被严重淡化;圣杯骑士毫无神圣感;从始至终,舞台上“鼠患不绝”
,歌队以老鼠的装扮出现,舞台上方的大屏幕上甚至出现真实的老鼠打斗、撕咬的画面;结尾时婴儿降生,剪断脐带的场景让人匪夷所思……整部作品给人以极大的感官刺激,甚至可以说是不舒服的感觉。
关于上述创意的象征意义,我无法解读,评论家们也有多种释义,并且各引其据,互不相让。
虽然之前对拜罗伊特音乐节做足准备,但真正现场观看演出时,我仍然感到意外的震撼。
不出所料,但也出乎意料,剧中总有超乎想象的创意忽然跳出,在拜罗伊特看歌剧,必须对剧目相当熟悉,否则,要关注内容,又要关注表演,舞台上又有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的新看点,两只眼睛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今年上演的《指环》仍然延续2013年制作的版本,由德国导演弗兰克·卡斯多夫(FrankCastorf)和俄国指挥家吉利尔·帕特连科(KirillPetrenko)合作,是拜罗伊特历史上第15个《指环》版本。
导演将指环的四部故事全部从神话背景中移植出来。
剧中人物除了保持原名外,全部有了新的角色。
故事的发生、发展虽然还忠实原作,但是人物已经放弃神性,走进现实。
以前两部为例。
前夜剧《莱茵黄金》的背景是汽车旅馆和加油站,三位莱茵女儿的身份是玩乐女郎,大幕拉开,她们刚刚洗好换下的比基尼,吃烤肠喝啤酒;尼伯龙人阿尔布利希是猥琐的住店客,窃取了藏在旅馆游泳池中的金箔;巨人兄弟因为没有得到被承诺获得的汽油在汽车旅馆大肆打砸;大神沃坦成为平息黑帮纷争的幕后老大;火神罗格作为谈判专家出面调停,巨人得到黄金后,将黄金藏匿,并由两条巨型眼镜蛇看守……在《女武神》中,导演创新地将全世界能源危机和石油国家的现状作为剧情背景。
音乐节专门邀请了编辑、时政评论人斯特凡·弗勒利希(StefanFrohlich)撰写了一篇名为《二十一世纪能源危机》的文章编入节目册,为剧中设置的现代背景做出解释与铺垫。
舞台布景里有管道和油桶,大神沃坦用废纸点燃囚禁布伦西尔德的魔火,齐格弗里德在垃圾袋的包围中将布伦西尔德吻醒……
四场戏中,舞台上始终有一名摄像人员,他游离于剧情之外,舞台上发生的一切始终与他无关。
他时而肩扛摄像机,时而沿着预先架设的轨道,拍摄旋转舞台背面或其他隐秘空间里发生的情况,镜头中的故事直接显示在舞台上的屏幕中(屏幕是舞台布景的一部分),不加任何修饰。
有人认为屏幕里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瓦格纳音乐中隐藏的动机,为将要发生的故事做出铺垫。
但究竟是怎样的导演创意,现在我也未能找到确切的答案。
如上所说的这些阐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出现场效果。
舞台上,几乎根本看不到瓦格纳歌剧中最神圣的象征物。
也许,怎样让观众忘掉那些典型的瓦格纳元素,投入到一个新的故事世界中,是导演煞费苦心考虑的问题,所有表现方式,无论是繁是简,皆为这个目的服务。
这种舞台呈现方式也激发了观众们的想象力,他们不断揣摩导演的用意,歌剧结束后,街头巷尾,人们喝啤酒聊天时,解构之后的复原成为又一焦点话题,每场歌剧几乎都引发一次集体性的“异想天开”
。
更奇妙的是,拜罗伊特观众对于“现代瓦格纳”
的看法也是泾渭分明——要么爱死,要么恨死;要么兴趣盎然,要么咬牙切齿。
演出中间,我前面身着西装、佩戴领结的德国老先生被不断出现的“惊悚”
场景震得惊呼连连,每次惊呼过后都要拼命摇头,表示不敢苟同;而他的老伙伴却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还会撞一下他的肩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