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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的地步,热烈劲爆的音响效果几乎要击碎你的音箱,掀翻房顶,冲到外面的世界才肯罢休。
就算年过半百时,碰到这首曲子,霍洛维茨还是会演奏得血脉贲张,1968年,他在美国纽约卡内基音乐厅演奏时,手臂伸展,全身用力,几乎是在与钢琴搏斗,他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键盘上的魔术师,给欣赏者带来一个又一个惊叹。
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家后,每一点蜕变和成熟都来源于自省,敢于否定自己,弃现在于不顾,舍得冒险投入新的思考当中。
所以,霍洛维茨三次称病离开舞台,回归之后都将一个全新的自我展现在观众面前。
40岁以后,霍洛维茨已经成为“身怀绝技”
的隐者,尽管他的音乐会数量超出了当时所有钢琴家,录制唱片的数量也很惊人。
这时的他既有着惊人的铿锵有力的金属声音,又有梦幻般的柔美音色。
很多人对霍洛维茨的触键很感兴趣,因此去研究他的手型,其实,对于一位大师来说,关键问题并不在于手掌或者手指的形状,他们的精力几乎全部集中在,如何通过触键的调整得到自己想要的音色。
对于霍洛维茨来说,想象有多丰富,音色就有多丰富,手的变化是为了追求音色的变化。
霍洛维茨对手指接触琴键的部位也非常讲究。
越是靠近琴键的根部触键,琴音越轻,音色越柔;越是接近琴键的末端触键,琴音越响,音色的弹跳性就越强。
甚至有时在演奏延长音的过程中,他的手指会从琴键的一端滑向另外一端,以追求延长音音色的细微变化。
在不同的琴键位置演奏,结合演奏时手指的力度和速度变化,使得霍洛维茨的钢琴音色像彩虹一样瑰丽多变,并且富有层次。
霍洛维茨的音乐是一种个性化的音乐,他在演奏时,经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神来之笔。
他用天性中的浪漫和热情,在一部作品中挖掘到最符合自己性情的内容,并经过加工将它放大到极限,往往正是这一部分闪烁的灵光,使听者如痴如醉。
在听霍洛维茨演奏的舒伯特《降B大调奏鸣曲》作品960时,我的体会尤其深刻。
霍洛维茨舒伯特的与众不同,来源于似断又续的音乐情绪和表达方式。
在主题的表述上,他就已经显示出独特的个性,那两句中间的一点停顿,让等待的心忽然一揪,随后又舒一口气放下,但是已经全然不能摆脱他营造的氛围了。
晚年的霍洛维茨在音乐安静下来时具有很难名状的力量,尤其当洗脱杂念的静与仍然天真的热情交织时,毫无顾忌地相互对比时,我想不止我一人感受到生命旅程之初的欣喜和斜阳归路时的淡然,对于听到的一切,也只能用叹息作为回报。
960第二乐章真让人不敢多听,就像一个令人不敢触碰的纯白世界,寂静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一切环抱其中,叫人担心的不是太静,而是恐怕沉浸在这纯净无瑕的享受当中,但是,当第三乐章跳跃而出时,才感觉到眼泪其实早已经积聚好,就等这几个音符颤动一下你的眼眶。
霍洛维茨晚年音乐的浪漫绝对不是仅仅通过音色实现的,而是以音色为呈现方式,更多是对句法和作品结构体验的升华。
霍洛维茨从给听者带来感官震撼逐渐转变为占领听者的心灵,从最根本之处挖掘可能生**漫情感的每个细胞。
他的音乐,听起来是感性的浪漫,但是经过几次洗礼重建后,已经不再是“随意偶得之”
,而是精心将调理隐藏起来,将浪漫呈现于外表。
在演奏《童年情景》时,霍洛维茨手指下的音符不像弹出的,而像是用指尖温柔地抚摸而出,就像抚摸着自己大部分已经忘却,但是隐隐又感觉舍不得的童年。
每一段小曲都是一个故事加一张照片,他用柔润而多彩的音色征服了听者的耳朵,又用充满画面感的音乐征服了人们的大脑。
霍洛维茨也许还是一位深谙心理学的大师,他用钢琴催眠,然后呼唤出你心底埋藏最久的故事。
每次听他的《童年情景》时,我都会想到他在1985年返回莫斯科举办音乐会,当返场曲目《梦幻》演奏结束后,美国的专栏作家安德鲁·卢莱(AndrewRooney)曾经在文章中记录了最真切的感受:
在音乐会的后半部分,看着这位82岁的天才的演奏,因为某种我无法解释的神秘原因,我的眼睛湿润了,不是悲伤,而是喜悦。
这多少与我的自豪感有关,就在那一刻,我为自己是同一个文明中的一分子而自豪,而这位正在演奏钢琴的伟大和不朽的老人也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当电视镜头从键盘上霍洛维茨的手指移到听众席中一位苏联公民的脸上时,我感到自己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他看上去不像是敌人。
他紧闭双眼,头略微后倾以便面部朝上……一滴泪珠从他的脸颊流下。
同一滴泪珠,从我的脸颊流下。
此刻,我也正在听这首《梦幻》,30年后,同一滴泪珠,从我的脸颊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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