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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羽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彭乐等人皆是一惊。
“那……我右路大军岂不是……”
东方老则提议，“丞相……眼下前去救右路大军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我等继续深入，过?水，将尔朱荣大军的粮草焚毁...
夜色如墨，低羽独坐帐中，烛火摇曳，映得他脸上血痕愈发狰狞。
那封密信在他掌心被攥成一团，仿佛要捏碎命运的咽喉。
晋阳??那是高氏根基所在，是父亲高欢经营十余年的龙兴之地。
若连那里都不稳，这一场邙山大捷，不过是一场虚幻的胜利。
“贺六浑……病危？”
低羽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如裂帛。
他从未在人前唤过“父亲”
二字，自幼便以“丞相”
称之，仿佛那样才能与那位震古烁今的枭雄并肩而立。
可此刻，这二字却如刀割喉，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帐外脚步声轻响，彭乐掀帘而入，神色凝重：“丞相，洛阳已安，百姓归心，诸将皆请明日举行献俘之礼，将尔朱荣首级悬于城门示众，以儆效尤。”
低羽缓缓抬头，目光如寒潭深水：“不。”
“啊？”
“不献俘，不告捷，不庆功。”
低羽站起身，披甲未解，铁棍仍挂在腰侧，“传令三军：即刻整备辎重，三更造饭，五更拔营，全军北返！”
彭乐大惊：“可……可将士们连日血战，疲惫不堪，至少该休整十日……”
“十日？”
低羽冷笑一声，“十日后，晋阳若失，我等便是无根之木，纵有百万雄兵，也不过是流寇草莽！
你以为尔朱荣为何敢孤注一掷与我决战？因为他知道，我父病重，高氏内忧将起！
他不是为争洛阳，而是为拖住我，让晋阳生乱！”
彭乐浑身一震，终于明白其中利害。
低羽踱步至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晋阳位置：“你看，尔朱荣左军溃败得太快，中军撤退得太从容，右路援军出现得太精准……这一切，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他在赌，赌我必胜而骄，滞留洛阳庆功；赌我主力南下，晋阳空虚；赌我族中有人趁机作乱，夺权篡位！”
他猛然抬头，眼中杀意凛然：“而最可能动手的……就是那几位‘忠心耿耿’的叔伯兄弟。”
彭乐倒吸一口冷气。
高欢诸子年幼，嫡系唯有低羽一人能镇四方。
其余旁支宗亲、部将旧属，早有不满者，只待高欢一死，便要瓜分权柄。
如今低羽远在洛阳，若有人假传遗命，拥立幼主，再以“清君侧”
之名发兵讨伐自己……那时内外交困，纵有通天之能，也难挽狂澜。
“立刻派出八百里加急，命贺拔允率五千精骑先行北上，沿途严查各州郡守将动向，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低羽沉声下令，“同时传讯尉景、段荣、窦泰三人，若晋阳有变，务必死守宫城，不得放任何人进入丞相府半步！”
“喏！”
彭乐领命欲走。
“等等。”
低羽忽然叫住他，语气微缓，“另派一名心腹，持我亲笔手令，前往并州大营，召斛律金率本部三万步骑即刻南下接应。
记住，走汾水谷道，日夜兼程，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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