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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摘下头盔,低声叹道,“此子野心,恐不在高氏之下。”
身旁谋士劝道:“主公,今夜不利,不如暂退?水以西,据险固守,待来日再图大举。”
尔朱荣沉默良久,终是挥手下令:“鸣金收兵。”
铜锣声起,铁浮屠缓缓后撤,其余各部亦有序撤离。
战场上留下遍地尸骸、破碎兵刃与哀鸣伤卒,月光洒落,恍若银霜覆血。
高羽立于尸山之上,望着敌军退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此役,虽未全歼尔朱荣主力,却也重创其精锐铁浮屠,焚毁粮草三十余屯,迫使其放弃洛阳外围据点。
更重要的是,经此一战,天下诸侯皆知:高氏兄弟未倒,且背后已有宇文泰暗中支持。
“阿兄,”
高羽轻声道,“我们赢了吗?”
高敖曹抹去脸上血污,冷笑一声:“仗才打了一半,谈何输赢?只要尔朱荣一日未授首,这洛阳城外,就永远没有太平之夜。”
远处,?水静静流淌,映着残火余烬,仿佛也在低语:乱世之争,从未止息。
数日后,朝廷使者抵达前线,宣读圣旨:因平叛有功,加封高羽为太尉、录尚书事,总揽朝政;高敖曹进位大将军,督中外诸军事。
同时诏令迁都长安,暂避锋镝。
消息传出,百官震动。
有人暗喜权柄易主,有人惶恐祸福难测。
而最令人瞩目的,却是圣旨末尾那一句:“特许丞相自行选任州郡守令,便宜从事。”
这意味着,高羽已获“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的殊荣,几与当年曹操无异。
洛阳城内,百姓闭户,商贾歇业。
昔日繁华之地,如今满目疮痍。
唯有金墉城头,一面黑色大旗迎风招展,上书“高”
字,猎猎作响。
而在?水西岸,尔朱荣盘膝坐于帐中,面前摊开着一幅地图。
他手指缓缓划过黄河、?涧、邙山,最终停在函谷关三字之上。
“高羽……你以为得了宇文泰相助,便可高枕无忧?”
他嘴角微扬,眼中寒光闪烁,“真正的棋局,现在才刚开始。”
与此同时,远在长安的太极殿内,一位身着素袍的年轻人正俯身观星。
他抬头望天,见紫微垣中一颗新星骤亮,随即低语:“凤雏已动,卧龙岂能安眠?中原风云,该换了主人。”
夜风拂过,烛火摇曳,映照出他清瘦面容??正是后来鼎鼎大名的苏绰。
战火暂歇,暗流汹涌。
高羽不知道的是,一场比战场更为凶险的政治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他与尔朱荣之间的生死对决,不过只是这场乱世大幕的序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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