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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他忽然明白，逃避早已结束。
祖父交付的枯叶，母亲藏于襁褓的衣冠，父亲坠楼时手中紧握的奏折??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让他苟活，而是为了让他开口。
“我答应。”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我有一个条件：《万民书》必须由众人共编，不由一人定稿；每一篇投稿，无论贵贱贫富，皆须平等誊录、存档、公示。
若有删改，便是背叛。”
林素娥笑了，眼角皱纹如刀刻。
“好。
那就立约。”
她取出一支乌木笔，笔尖并非兽毫，而是熔铸了一截青铜残片??据说是三百年前明理书院最后一位山长自刎时所用的笔杆碎片。
她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圆，又在中央写下“信”
字，然后将笔交到李承恩手中。
“今日起，你为《万民书》首任主笔。
此笔不属朝廷，不属门派，只属于所有愿意说话的人。”
众人肃立，无人喧哗。
唯有风掠过碑面，金纹微微颤动，似在应和。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水晶碑上。
奇异的是，昨夜众人写下的名字并未消失，反而被某种无形之力拓印到了碑基边缘，化作一圈新生的铭文。
更令人震惊的是，碑顶原本空缺的一块晶石，竟自动凝结出新的文字：
>**“笔起于民，史归于众。”
**
学生们惊呼不已，唯有李承恩静静仰望。
他知道，这不是神迹，而是集体意志的具象化。
当足够多的灵魂选择铭记，天地便会回应。
数日后，第一批《万民书》抄录坊在言城外建成。
七座茅屋围成环形，中央设一高台，台上放置一口铜钟??正是南宫萤铃铛剑所铸。
每日辰时鸣钟一次，象征“开言”
；酉时再鸣，代表“收声”
。
七坊分工明确：一坊负责接收来稿，二坊校勘誊写，三坊翻译方言俚语，四坊绘制地图附注，五坊整理物证拓片，六坊编目归档，七坊则专司分送??每完成一卷，即刻抄录十份，送往九州十地秘密书库保存。
消息传开，各地信件如雪片飞来。
有西北老农寄来一块陶片，背面刻着“戊寅年饥，食子而生”
八字，附信称其祖曾在官仓做杂役，亲眼见县令下令焚毁账册，活埋报灾乡老九人；
有江南绣娘送来一幅双面绣，正面是祥云瑞鹤，背面却是血色诗句：“君不见城东骨，犹抱破瓮哭幼女”
，她说这是她太外婆临终前口述，因怕被查抄，只能以丝线代墨；
更有东海渔民寄来一段沉船木雕，雕刻内容竟是某位“忠烈侯”
私通敌国的密约场景，署名者为当年随船工匠之后，称其先祖被迫参与伪造战功碑，晚年悔恨难安，遂将真相刻于船桅内芯。
每一桩证据都沉重如山，每一句话都浸透血泪。
然而，风波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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