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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一年五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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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孩子:越知道你中文生疏,我越需要和你多写中文;同时免得弥拉和我们有隔膜,也要尽量写英文。
有时一些话不免在中英文信中重复,望勿误会是我老糊涂。
从你婚后,我觉得对弥拉如同对你一样负有指导的责任:许多有关人生和家常琐事的经验,你不知道还不打紧,弥拉可不能不学习,否则如何能帮助你解决问题呢?既然她自幼的遭遇不很幸福,得到父母指点的地方不见得很充分,再加西方人总有许多观点与我们有距离,特别在人生的淡泊,起居享用的俭朴方面,我更认为应当逐渐把我们东方民族(虽然她也是东方血统,但她的东方只是徒有其名了!
)的明智的传统灌输给她。
前信问你有关她与生母的感情,务望来信告知。
这是人伦至性,我们不能不关心弥拉在这方面的心情或苦闷。
五月十一日(邮戳是十三日)的信,今晨收到,确是慢了一些。
我五月十一日的信,你十六日即收到,快得出人意料。
萧伯母五月十六日来信(昨日收到)说:“今午接聪二十镑,英文信是四月二十九日,大概是聪少奶写的。
奇怪的是二个月前寄的十五镑尚未收到,也许没有寄出吧?”
—今接来信,原来你第一次汇款还是用的航空。
四月初自伦敦发,五月十六日尚未到港,绝无此理。
我看多半是遗失了。
望抽空向邮局查问。
但若原收据已丢失,就无法查询。
假定如此,但愿这次教训使你永远学会保存银钱汇款等等收条单据!
不愿意把物质的事挂在嘴边是一件事,不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地丢失钱是另一件事!
这是我与你大不相同之处。
我也觉得提到阿堵物(5)是俗气,可是我年轻时母亲(你的祖母)对我的零用钱抓得极紧,加上二十四岁独立当家,收入不丰;二十六岁你祖母去世以后,年年靠卖田应付,所以比你在经济上会计算,会筹划,尤其比你原则性强。
当然,这些对你的艺术家气质不很调和,但也只是对像你这样的艺术家是如此;精明能干的艺术家也有的是,肖邦即是一个有名的例子:他从来不让出版商剥削,和他们谈判条件从不怕烦。
你在金钱方面的洁癖,在我们眼中是高尚的节操,在西方拜金世界和吸血世界中却是任人鱼肉的好材料。
我不和人争利,但也决不肯被人剥削,遇到这种情形不能不争。
—这也是我与你不同之处。
但你也知道,我争的还是一个理而不是为钱,争的是一口气而不是为的利。
在这一点上你和我仍然相像。
总而言之,理财有方法,有系统,并不与重视物质有必然的联系,而只是为了不吃物质的亏而采取的预防措施;正如日常生活有规律,并非求生活刻板枯燥,而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节省更多的精力来做些有用的事,读些有益的书,总之是为了更完美地享受人生。
一九四五年我和周伯伯办《新语》,写的文章每字每句脱不了罗曼·罗兰的气息和口吻,我苦苦挣扎了十多天。
终于摆脱了,重新找到了我自己的文风。
这事我始终不能忘怀。
—你现在思想方式受外国语文束缚,与我当时翻了罗曼·罗兰一百二十万字的长篇,自然免不了受影响的束缚有些相似,只是你生活在外国语文的环境中,更不容易解脱,但并非绝对不可能解决。
例如我能写中文,也能写法文和英文,固然时间要花得多一些,但不至于像你这样二百多字的一页中文(在我应当是英文—因我从来没有实地应用英文的机会)要花费一小时。
问题在于你的意志,只要你立意克服,恢复中文的困难早晚能克服。
我建议你每天写一些中文日记,便是简简单单写一篇三四行的流水账,记一些生活琐事也好,唯一的条件是有恒。
倘你天天写一二百字,持续到四五星期,你的中文必然会流畅得多。
—最近翻出你五〇年十月昆明来信,读了感慨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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