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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礼官,手持各种礼器,矫首昂视,一一走过。
在他们后面,远远看见一柄黄伞,上下轻晃,黄伞后面,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着描金箭衣,在众人面前缓辔而过。
一张葛逻禄人特有的面孔上还有些稚气未脱,但紧紧板着脸,多少透出些威势来。
再后面又是数不清的卫队,走了半晌,仍然看不到头。
虽然沿街的窗户必须关闭,但刘绍还是找了个地方,在狄显入城当日,站在窗边,透过一道狭缝静静瞧着。
他虽然没有做赞礼官,但五日后狄显登极的贺表他已读过。
在他看来,那表中句句虚言,没有一句实话。
什么“四海宾服”
,不说东南一带还有个雍国朝廷,四川、山东等地城池也尚未易手,就说夏人已征服过的地方,各地的义军正风起云涌、层出不穷,就连这长安城,他们也并未完全坐定,不然不会有朝廷大臣赶在大典之前被人刺杀的丑事。
至于“人心相向”
,那就更是溢美之词了。
先前狄迈亲自统兵时,听从辛应乾之议,约束士卒,秋毫无犯,山、陕诸城望风而降,才这般容易就进了长安。
如今他坐镇中朝,分派大将领兵在外,久之军纪渐坏,虽然有他严令在先,还未有屠城之事,但夏人士卒也常有劫掠之举,恐怕真正的大祸还在后面。
夏人无道,雍人百姓自然对其既惧且恨,听闻夏人前来,无不踊跃向前,与雍兵共同守城。
夏人每破一城,都要用上原先数倍的时间。
尤其与吴宗义对敌时,就更加明显。
吴宗义对士卒约束极严,也因此颇得人心,与夏人交手时,附近百姓往往不惜翻山越岭,主动将夏人动向告知于他。
反之,遭夏人盘问时,常常闭口不言,要么雍军前日刚经过,他们却说从没见过有什么雍军,要么附近明明没有一个雍军,却故意说他们人马漫山遍野,以迷惑夏人。
夏人被骗过几次之后,气急败坏,于是杀人立威,可越是如此,就越遭百姓愤恨,更无法得知实情,于是杀人更多,两边结仇愈深。
甚至还听说有夏人士兵受伤后逃入某个村子里,被村民发现,全村百姓先前就饱受其掳掠之苦,见此一拥而上,将其肢解分食。
有夏人士兵侥幸逃脱,报告大军,大军再度路过时,便将整村屠尽,鸡犬不留,闻者无不骇然。
后来虽然那一军首领受了处分,但也无济于事。
雍夏之仇,桩桩件件,大抵如此。
正思索间,夏帝的卫队正一排排从他面前走过。
他们手中所拿金瓜、斧钺,都是汉人礼器,可他们各个又都顶了张葛逻禄人的面孔,像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长安城的天街上,反让在这座城中生活过几百几千年的人沿途为之跪倒,倒有些说不出的讽刺。
成者王侯败者寇,亡国遗老,只合泥首面缚,任人宰割,夫复何言!
刘绍从窗边离开,不再瞧了。
他战败被俘,苟全一身,是不必说了。
可他知道,就在狄显耀武扬威地在他面前走过的同时,就在这此时此刻,在长安城之外,无论在雍国还是在夏国的土地上,还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从四川到山东,从秦岭到淮河,正做着他以前做过的事,奔袭千里,只为了把血涂满脚下每一寸土地。
成败利钝,还尚未可知呢。
门窗紧闭,屋中一片昏暗。
刘绍听着从窗外传来的盔甲声,忽然想到前些天那个身手不凡的刺客,一个多日未曾想过的问题涌上心头:他消磨得够久了,到底要不要设法逃出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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