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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德的黑色轿车刚驶离巷口,尾灯在夜色里缩成一点红,陈峥望着那点光彻底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往静安路小楼的方向走。
风裹着深秋夜里的凉吹过来,他下意识拢了拢深灰色羊毛大衣的领口,指尖触到衣料上残留的、松叶亭包厢暖炉的余温,心里却空落落的——这是他连着第六个没回家的晚上,怀里揣着老关送来的纸条,“李海山抵苏州,王福奎押站部”
的字迹被体温焐得发皱,可比起“危机解除”
的踏实,他更念着家里那盏总为他亮着的灯。
弄堂里的路灯坏了两盏,昏黄的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影。
陈峥的脚步比往日慢了些,擦得锃亮的棕色牛津鞋踩在石子上,没了应对商户、周旋日军时的利落,倒多了几分急切的沉。
路过巷口的馄饨摊时,热气混着葱花味飘过来,他顿了顿——上周离家前,曼茵还坐在这摊前跟他抢最后一勺辣油,笑着说“往后你晚归,我就来买碗热汤等你,再多加醋”
,当时他捏了捏她的手应下,没成想这一等,就隔了六天。
走到院门前,他又顿了顿。
往常这个点,院门早该落了铜锁,今天却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像块融化的麦芽糖,裹着隐约的栀子花香——那是曼茵前阵子在院里种的,花苗还是托商会的人从苏州带的,当时她蹲在土埂上,说“开花时你闻着香,就知道快到家了,不用摸黑找钥匙”
。
他轻轻推开门,门轴“吱呀”
一声轻响,院里的栀子树晃了晃,花瓣落在石阶上,沾着夜露,像她往日等他时,悄悄摆在窗台、怕他磕着的软布垫。
客厅的灯亮着,曼茵正坐在藤椅上,手里织着件浅灰色毛衣,指尖捏着银针悬在半空。
毛线团滚在脚边,针上的线还绕着半圈,显然是听见院门外的脚步声,慌得忘了收线。
桌上照旧给他留了副碗筷,白瓷碗里的冰糖雪梨还冒着丝缕热气,旁边摆着三西个扣着的空碗——碗底还沾着点酱油渍,是她每天晚上做的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总盼着他能突然推门进来,扒拉两口她做的红烧肉。
“你回来了?”
曼茵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起来,像落了星光。
她起身时差点碰倒脚边的黄铜暖炉,快步走过来的样子带着点孩子气的急,裙摆扫过藤椅腿,声音里还藏着没压下去的颤——那是六天里,每次听见院门外有皮鞋声,都要屏住呼吸贴在门后听,却次次只等来邻居回家的脚步,攒下的软。
陈峥“嗯”
了一声,喉结滚了滚,竟有些说不出话。
抬手解大衣扣子时,清酒的淡香随着动作散开来,曼茵却没避,反而凑得更近了些,伸手接过他的大衣搭在玄关的胡桃木衣架上,指尖触到他袖口时顿了顿——深灰色的羊毛料上沾着夜里的潮气,还有点触手的凉。
“我再把雪梨热一热,你坐会儿。”
她没问“这几天累不累”
,也没提“到底有多危险”
,只转身往厨房走,背影比六天前瘦了点,围裙带子还松了半截,“你上次说雪梨炖得甜,我这次少放了两颗冰糖,还加了片陈皮,解解酒气。”
“不用了,不饿。”
陈峥拉住她的手腕,指腹触到她微凉的手,才发现她只穿了件米白色的薄棉家居服——那是他去年去租界百货公司给她买的,当时她嫌贵,不肯要,却每天在家都穿。
“怎么没穿厚点?夜里风凉,暖炉也不知道往跟前挪挪。”
曼茵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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