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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乐点头退下。
帐中复归寂静，唯有风穿帐隙，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低羽缓缓坐下，闭目良久，脑海中浮现出童年景象：晋阳城外黄沙漫天，父亲牵着他策马驰骋，教他辨识地形、布阵用兵。
那时高欢常说：“天下大势，在乎人心；而人心所向，始于信义。
你若想统御万军，先要学会让人愿意为你去死。”
如今，他做到了。
可代价呢？
王思政战死邙山，临终前还喊着“丞相快走”
；刘八断臂坠马，仍以口咬敌喉而亡；三千玄甲军，只剩不足八百活着走出战场……这些人，都是因他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冲向死亡。
而现在，他又要把他们带往北方，带向另一场生死未卜的风暴。
“值得吗？”
他喃喃自问。
答案早已写在血脉之中。
五更天，大军悄然开拔。
没有鼓乐，没有旌旗招展，只有铁蹄踏地之声震动黎明前的黑暗。
洛阳百姓尚未苏醒，只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闷雷般的马蹄声，仿佛大地在呻吟。
七日后，抵达河内。
此处已是并州边境，地势渐高，山岭交错。
低羽下令全军歇息半日，亲自登高?望。
只见北方天空阴云密布，似有暴雨将至。
就在此时，斥候飞马来报：“启禀丞相！
晋阳急讯??尉景大人遣使星夜赶来，言道……”
“说！”
“言道，三日前，清河王高岳联合冀州刺史高隆之，率私兵两千突袭丞相府，欲接管兵符印信！
幸得段荣早有防备，闭门坚守，窦泰更引城卫军反攻，斩高岳于府门前，擒高隆之囚于狱中！
然……然城中谣言四起，皆称丞相已死于邙山，贺六浑弥留之际立幼子为嗣，召诸王共理朝政……”
低羽听得脸色铁青，手中茶盏“啪”
地捏碎，瓷片割破手掌，鲜血直流亦不自知。
高岳？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堂叔，竟也起了异心！
还有高隆之，本是父亲亲信文臣，掌管财政多年，如今竟敢勾结宗室夺权……看来，这些人都以为高欢将死，低羽远在千里之外，无力回天。
“好啊……真是好得很。”
低羽冷笑，眼中寒光暴涨，“既然你们想演一出‘扶幼主、清权奸’的好戏，那我就回来给你们添点彩头。”
他转身喝道：“传令！
全军加速前进！
三日内必须抵达晋阳城外！
我要让那些跳梁小丑亲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权奸！”
大军再度启程，如黑潮北涌。
沿途州县闻风震动。
有的闭城拒迎，有的暗中观望，更有甚者竟敢阻截粮道。
低羽毫不手软，凡抗拒者，无论官民，一律以“附逆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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