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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步也停住了,就站在客厅中央那块巨大的、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边缘。
那双总是含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睁大了些,里面清晰地映出愕然,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惊诧,最后沉淀为一种深深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不赞同。
他的目光像探针,从那截银链,移到我裹在毯子里依旧控制不住轻颤的肩膀,再移到我低垂着、几乎要埋进膝盖里的侧脸——那里大概连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尽了。
空气仿佛被他的目光钉住了,连尘埃的浮动都变得缓慢而滞重。
顾凛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纸张发出轻微的“窸窣”
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抬起眼,看向僵立在客厅中央的陆承宇,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波澜:“站着干什么?坐。”
陆承宇像是没听见,他的视线仍牢牢锁在我脚踝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挪动脚步,走到他惯常坐的、靠近落地窗的那张单人沙发旁,却没有立刻坐下。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用力到指节微微泛白。
佣人无声地出现,端着他惯常喝的手冲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的矮几上。
深褐色的液体在骨瓷杯里微微晃动,热气袅袅升起,带来一丝人间烟火的暖意,却瞬间被客厅里冰冷的空气吞噬。
陆承宇没有碰那杯咖啡。
他端起杯子,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温热,目光却再次抬起,在顾凛和我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那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了顾凛脸上。
“我说,”
陆承宇开口了,声音还是他特有的那种略带沙哑、带着点玩世不恭拖调的嗓音,但底下那层惯常的轻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能压垮空气的东西。
他用下巴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明确地朝我的方向点了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眼底翻涌的情绪让他放弃了委婉,直白得近乎残忍:“这东西……怎么又给戴上了?我记得上回……”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意比说出来更令人难堪。
上一次,或许是在更早的某个阶段,这条链子也曾短暂地出现过,又在某种妥协或遗忘中被取下。
如今,它回来了,像一个永不愈合的伤疤,再次被撕开。
空气瞬间凝滞,仿佛连温度都骤降了几度。
我能感觉到,对面沙发上的顾凛,周身那股闲适的气息骤然收紧了,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带着冰碴的压力。
他缓缓地将交叠的长腿放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陆承宇,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管教自己的人,”
顾凛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但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上,清晰、坚硬、不容置疑,“需要向你汇报行程细节吗,承宇?”
“管教?”
陆承宇嗤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干涩,没有任何愉悦的成分。
他猛地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托盘撞击发出“叮”
的一声脆响,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惊心。
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目光锐利地刺向顾凛,之前那点世家公子的慵懒表象彻底剥落,露出内里罕见的认真甚至是怒意,“阿凛,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从小穿开裆裤到现在!
你所谓的‘管教’,就是把人弄得——”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我,语速加快,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脸色惨白得像张纸,风吹就倒似的缩在这里,再栓上这么条链子,当只宠物,不,当件家具一样锁着?!”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又烧红了的手术刀,又快又狠,精准无比地剖开了这间华丽客厅表面那层温情脉脉(如果曾经有过的话)的假象,直刺内里最血淋淋、最不堪入目的病灶。
我的身体在毯子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手指死死攥紧了毯子边缘粗糙的纤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来对抗心脏处传来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羞耻和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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