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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采奔回静室时,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还带着未散的疾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弓弦上,在幽深的回廊里击打出空洞而紧迫的回音。
那是从鬼哭崖一路奔袭的余劲,连廊下悬挂的绛色纱笼灯笼都被他带起的风晃得剧烈摇曳,暖黄光影在斑驳墙面上投出忽明忽暗的碎纹,像极了鬼哭崖瘴气里跳动的磷火,又像他此刻悬着的心,起落不定。
他抬手时腕骨还带着旧伤的酸麻,指尖触及冰凉的门环,“吱呀”
一声撞开厚重的木门,樟木的沉郁混着当归与乳香的药香瞬间撞进鼻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将他周身裹挟的、来自鬼哭崖的阴冷湿气和血腥味冲散了些许。
这是他临走前特意让林嬷嬷按江南古方熬的护伤药,要慢火煨足三个时辰,连药渣都得用细纱布滤三遍,药汁浓得能拉出丝来,熟悉的气息像一双温软的手,先将他一路紧绷的神经揉松了半分。
谢采的目光第一时间扫向内室,瞳孔微缩:榻上的蜀锦缠枝莲软垫还陷着一块浅窝,是姬别情靠坐时后腰压出的印子,边缘落着几缕松散的墨发,黑得泛光,丝缕分明,与自己常束的青灰色发带截然不同;床幔内侧搭着一件玄色锦袍,领口沾着盐矿谷特有的细沙,指尖一捻便簌簌落在青砖上,留下细小的白痕,正是姬别情前几日模仿自己时穿的衣服——那衣料还是他让人从西域捎来的云锦,质地紧实,如今却在腰侧处磨出了一道浅褶,是姬别情按腰伤时反复蹭出来的。
这些痕迹都新鲜得很,锦袍的衣角还带着点人体的余温,指尖贴上去能感受到残留的暖意,甚至能隐约闻到姬别情常用的冷梅熏香,显然人刚离开没多久,并未走远。
“还好……”
谢采低声呢喃,悬着的心稍稍落地,连呼吸都比刚才平顺了些。
他指尖捻起那缕墨发,触感柔软得像江南的蚕丝,又摸了摸玄色锦袍的领口,指腹蹭过沙粒的粗糙,确认残留的温度,知道姬别情应该是刚起身离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直到这时,他才转身走向门侧的乌木剑架——那剑架是早年从江南姑苏带回的旧物,木质早已被岁月养得温润,雕着简素的云纹,云尾处还留着当年工匠的浅刻印记,平日里总空着,只有确认周遭绝对安全时,他才会卸下贴身的幽冥剑。
谢采抬手,缓缓解下腰间的幽冥剑。
剑鞘上还沾着鬼哭崖的瘴气痕迹,暗褐色的污渍顺着玄色鬼纹蔓延,在暖光里泛着冷森的光。
剑穗上的银铃轻晃,“咚”
地一声稳稳挂在最上层挂钩上,剑鞘与木架碰撞的轻响,像是卸下了一路奔袭的戾气与血腥,连带着他肩头的紧绷都松了几分。
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抬起微颤的手指,用力揉了揉蹙紧的眉心。
鬼哭崖的瘴毒余威仍在,让他额角阵阵抽痛,眼前偶尔泛起模糊的黑影,但此刻却丝毫顾不上歇息,转身准备去寻姬别情。
可就在目光再次扫过榻边时,他的脸色又骤然沉了下去,连周身刚刚缓和的气息都瞬间变得冰冷。
玄色锦袍底下,本该压着的那件姬别情标志性的红劲装,不见了!
案上的琉璃药盏壁凝着细薄水珠,水珠顺着光滑的盏沿缓缓滑落,在紫檀木案上留下蜿蜒的、湿漉漉的痕迹;旁边的银勺斜搭在碗沿,勺底还沾着几点深褐色的药渣,他的指尖探向碗底,还能摸到温温的暖意,显然这药刚盛出来没多久,连热气都没散透。
可那抹灼眼、执拗的红——姬别情穿了十年,领口绣着极小、却代表着凌雪阁过往与骄傲的残阳纹的红劲装,此刻连衣角都没见着。
“姬别情?”
谢采的声音裹着从幽冥教带回的风沙,粗哑得像被砾石磨过,在空荡的静室里回荡,带出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急切。
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袖中那枚月牙形的温润玉石,石面熟悉的纹路此刻却压不住掌心里沁出的冷汗,墨长风临死前那混合着嘲讽与恶意的阴笑又在眼前晃动:“假解药掺了腐心散,姬别情撑不过一个时辰”
。
他一路提着一口真气疾奔回来,马蹄踏过漠北黄沙时甚至溅起了半人高的尘土,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确认姬别情没有误食那碗毒药,可眼下人虽刚离开,却带着足以致命的重伤不知去向,这让他如何能不急?
“来人!”
谢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刚从惨烈厮杀中脱出的沙哑与疲惫,指尖无意识地重重叩击了一下案角,那处的木纹早已被他常年摩挲得油亮发光,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躁。
窗外的风似乎更紧了,卷着更大的沙石砸在窗棂上,“哐当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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