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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起身时,指尖先在姬别情颈侧的被褥上悬停片刻,才缓缓探向他的额头——掌心贴上那片皮肤时,他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动,确认没有染上重伤后的灼热温度,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半分。
他屈膝蹲在榻边,手臂小心地穿过姬别情膝弯与后背,指尖刻意避开肩颈处渗血的伤口,连呼吸都压得极缓,生怕气流带动的震动会扯动对方的痛处。
姬别情意识昏沉,却在被抱起的瞬间本能抬手,攥住李俶衣襟上绣着暗纹的领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喉间溢出的闷哼轻得几乎听不见,他没有挣扎,反而将脸轻轻往李俶胸前贴了贴,隔着衣料感知着对方平稳的心跳,那股熟悉的气息让他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任由自己被护在怀中,一步步往洞外停着的马车走去。
洞顶水珠仍在敲打陶碗,温泉暖意被身后夜风卷散,唯有李俶怀中的温度,稳稳裹着他。
马车早已在洞外空地候着,玄黑色车帘边缘绣着银线暗纹,在夜色里泛着淡光。
暗一无声上前,利落地掀开车帘,暖黄的灯油光晕立刻水般漫出,照亮铺在座位上铺着厚厚的雪白羊绒毯,柔软得仿佛新落的积雪,角落的小铜炭炉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橙红的火苗安静跳跃,散发出持续不断的暖意,连车壁内侧都加挂了一层薄绒帘,将可能渗入的寒风彻底阻挡在外。
李俶弯腰,将怀中的人极其缓慢地安置在绒毯上,动作慢得近乎刻意。
待姬别情躺稳,李俶又俯身,仔细将他身侧的锦被边缘掖紧,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腕间缠绕的白色纱布时,能清晰感受到底下肌肉瞬间的瑟缩。
李俶的动作当即顿住,转而用指腹在锦被柔软的缎面上轻轻摩挲了两下,似是一种无言的抚慰。
待两人坐定,暗一落下车帘,彻底隔绝了洞外的凛冽与昏暗。
车厢内顿时成为一个独立、温暖、安全的小世界,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彼此交错的呼吸。
姬别情靠在柔软的靠枕上,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李俶的侧脸。
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原本冷峻的面部线条,却也让眼底不易察觉的青影和微陷的脸颊更为明显,比记忆中风华正茂的广平王模样,清瘦憔悴了不少。
姬别情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声音带着刚从重伤中缓过的沙哑,像蒙了层细沙:“殿下,我们去哪?”
李俶正微微倾身,用银质的火箸拨弄炭炉里的火炭,让暖意更均匀地弥漫开来。
闻言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姬别情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唇上,眼神里的锐气尽数收敛,只余下温和,连语速都刻意放得平缓,尾音里浸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迁就:“回凌雪阁,或是我的寝宫。
你想去哪养伤?”
他给出选择,凌雪阁有他们共同的过往痕迹,或许能唤起姬别情些许模糊的记忆;而他的寝宫戒备森严,太医署近在咫尺,于伤势调养最为有利。
将这决定权交出去,是他此刻能想到的、最体贴的让步。
姬别情沉默了片刻,视线缓缓扫过车壁内侧绣着的暗纹——那是凌雪阁特有的银铃图样,铃铛的弧度、流苏的线条,都与他焚海剑的剑穗如出一辙。
恍惚间,脑海里闪过些零碎的过往片段,却快得抓不住,他喉结轻轻滚了滚,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听殿下的。”
李俶没再追问,只是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温着的药汤——食盒是双层的,外层裹着棉絮保温,内层的白瓷碗里盛着深褐色的药汁,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他舀起一勺,先放在唇边吹了吹,确认温度适宜,才递到姬别情唇边。
看着对方小口小口地将药汤喝完,他又取出一颗蜜饯,放在他舌尖,压下药味的苦涩。
待将空碗放回食盒,他又从座位下取出一个更柔软的靠枕,仔细垫在姬别情腰后,调整到最承托伤处的角度,自己才坐回原位。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盐矿谷的碎石路,发出平稳的轱辘声,像是在夜色里哼着低浅的调子。
车厢里的暖灯随着颠簸轻轻晃动,将两人的影子映在车壁上,忽明忽暗,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扮成车夫的暗一坐在车头,腰间别着短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岩壁,生怕有幽冥教的残党埋伏。
忽然,他压低声音,朝着车内的方向禀报:“殿下,前方有一队人马过来了,看服饰是鬼山会的人。”
车内,李俶原本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腹无意识地捻着衣料上精细的刺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无事,继续走。”
然而说话的同时,却下意识地往姬别情那边靠了靠,半边身子挡住了车帘缝隙透进来的光——他不想让外面的人看清车内的情形。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对面传来,越来越近,像是急促的鼓点,敲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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